她看了眼地上的死马，无奈道：“只能步行了。”
于彩铃倒是无所谓，拍了拍沈念安的肩膀：“正好活动活动，总比坐车舒服。”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包袱里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只留下必需品。沈念安还从蒙面人身上搜出两壶水和一些干粮，勉强够路上用。
临走前，沈念安看了眼黑风口深处，那里怪石嶙峋，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她知道，这只是沧州之行的第一道坎，后面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她们。
但她不怕。
无论是沧州牧的阴谋，还是鹿瑾琛的算计，她都接得住。
两人并肩走进山口，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里。风卷起她们留下的脚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不久，山口的一块巨石后，走出了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青线蛊留下的痕迹，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沈念安……青线蛊……有意思。”他从怀里摸出个鸽笼，放出一只信鸽，鸽子盘旋两圈，朝着沧州方向飞去。
一场更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黑风口的山道比想象中更难走。怪石嶙峋的山坡上覆着层薄霜，脚踩上去稍不留意就会打滑，沈念安和于彩铃只能扶着岩壁，一步一步往下挪。
“早知道步行这么遭罪，刚才就该抢那几个鹿家汉子的马。”于彩铃喘着气，用匕首在岩壁上凿出个小坑，借力站稳，“这鬼地方，连只鸟都看不到，沧州牧的人该不会再设埋伏吧？”
沈念安侧耳听着风声，摇头道：“暂时不会。他们刚吃了亏，总得缓口气。而且这山道太窄，不利于设伏，反倒是容易被人包抄。”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干粮递过去，“先歇歇，补充点体力。”
两人坐在块平整的石头上，就着山泉水啃起干粮。于彩铃啃了两口就皱起眉：“这饼硬得能硌掉牙，还是侯府的桂花糕好吃。”
“等打完仗，让青临请咱们吃十斤桂花糕。”沈念安笑了笑，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四周。刚才那伙蒙面人虽然被打退，但她总觉得不对劲——沧州牧的私兵不该这么容易就放弃，除非他们有更稳妥的法子。
御宸乾要亲征沧州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三日内传遍了九州。
没有檄文声讨，没有列举罪状，甚至连最基本的“兴师问罪”由头都没有。御朝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就那么直白地送达各州府：“朕将亲率大军，征伐沧州，望各州同心，共襄盛举。”
这等“无名之师”，在九州数百年的历史上都从未有过。
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把御宸乾的决定说得天花乱坠，说这是“天命所归，一统必然”；而私下里，官员乡绅们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说帝王此举太过冒进——沧州独立百年，与世无争，贸然征伐，怕是会寒了其他州府的心。
永宁侯府的书房里，季青临正对着一幅九州舆图皱眉。窗外传来街上的议论声，他烦躁地推开窗，正好看见鹿瑾琛披着件月白披风，慢悠悠地从街角走过，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里还提着个食盒，看样子是刚从哪家点心铺出来。
“他倒清闲。”季青临冷哼一声，转身对顾楠妤道，“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他还有心思吃点心。”
顾楠妤正在整理从沧州传来的消息，闻言笑道：“鹿家主这是心里有数。你想啊，陛下亲征，最该稳住的是京中局势，他要是整天愁眉苦脸的，底下人不更慌了？”
正说着，鹿瑾琛已经走到了侯府门口，侍卫通报后，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刚出炉的芙蓉糕，尝尝？”
季青临没动，盯着他道：“外面都在传，说陛下征伐沧州师出无名，你就不怕乱了人心？”
“人心？”鹿瑾琛拿起块芙蓉糕，慢条斯理地吃着，“跟着陛下打了五年仗，收服四州的是人心；看着御朝粮仓渐满、流民归田的也是人心。这些人啊，就是闲的，等沧州打下来，让他们看看那边的盐铁矿产，保管比谁喊得都欢。”
他说得直白，却戳中了要害。九州纷争多年，百姓盼的从来不是“师出有名”，而是安稳日子。御朝这五年休养生息，国力日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一统九州的呼声，其实在暗中从未断过。
顾楠妤忍不住问：“鹿家主就一点不担心？沧州毕竟……”
“担心什么？”鹿瑾琛挑眉，“担心陛下打不赢？还是担心我鹿家粮草跟不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扔给季青临，“西城门的粮仓我查过了，是有几个管事想借着沧州之战倒卖粮草，已经处理了。这是新的粮草调度单，你派锦衣卫盯着点，别出岔子。”
季青临翻开账册，上面字迹工整，从京中到兖州的粮道路线、押运人数、补给节点，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可能遇到的暴雨、山洪都做了预案。他抬眼看向鹿瑾琛，眼神复杂——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做起事来却比谁都周全。
“你早准备好了？”
“陛下半年前就跟我提过沧州的事。”鹿瑾琛耸耸肩，“他说‘沧州这块骨头，早晚得啃’，让我提前备着粮草。我哪敢怠慢？”
季青临愣住。他一直以为鹿瑾琛对御宸乾的命令是“阳奉阴违”，却没想到两人早有默契。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对发小的信任——鹿瑾琛的乖张，从来都只对外人。
“那你之前围粮仓……”
“敲山震虎。”鹿瑾琛道，“京里盯着沧州之战的眼睛不少，不抓几个耗子，怎么让他们安分？”他看向顾楠妤，“对了，沈念安和于彩铃那边有消息吗？”
顾楠妤点头：“今早收到她们的传信，说在黑风口遇袭，是沧州牧的私兵，已经解决了，现在正往沧州腹地走。”
鹿瑾琛皱眉：“沧州牧倒是比我想的急。”他站起身，“我去趟兵部，让他们给兖州的驻军发个信，让沿途驿站多照看着点，别让那两个丫头真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