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人睁不开眼。沈念安猛地探出手,摸向秦观的颈动脉——指尖传来微弱却持续的搏动,像风中残烛,却实实在在地证明他还活着。
“他还有气!”沈念安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于彩铃哭着扑过来,颤抖着撕开自己的衣襟,用力按住秦观后背的伤口,试图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咳咳……”秦观喉间发出微弱的气音,眼皮动了动,却没能睁开,显然是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沈念安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就被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逼得重新压低身体。幸存的沧州士兵和死士正从浓烟中冲出来,个个面目狰狞,手里的刀枪在火光下闪着嗜血的光。
柳先生站在人群后,青衫被熏得焦黑,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他死死盯着沈念安,眼里像淬了毒的刀子,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抓住她们!碎尸万段!给我抓住她们!”
沈念安握紧了手里的软剑,剑身还在微微发烫。她看向四周,火光映照着密密麻麻的人影,粗略一数竟有近万之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缓缓收紧。而她们这边,只有重伤昏迷的秦观,手臂受伤的于彩铃,以及……她自己。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这样的绝境——明明已经炸毁了军械库,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却还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
“念安……”于彩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挺直了脊背,“不行我们就拼了!拉几个垫背的!”
沈念安没说话,目光扫过燃烧的军械库大门。就在这时,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不是坍塌的轰鸣,而是……铁器倒地的脆响,以及木料断裂的咔嚓声。
她心里一动,猛地抬头。
只见十几个浑身是灰的黑影从火光中冲了出来,正是秦观提前埋伏在密道里的精兵!他们显然是趁乱冲进了军械库,此刻正拖着最后几捆炸药,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沈姑娘!”为首的士兵看到她们,眼睛一亮,大喊着冲过来,“里面的东西都毁干净了!火药库、兵器架、粮草堆,一点没剩!”
“好样的!”沈念安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些士兵脸上都带着伤,有人胳膊脱了臼,有人腿上插着箭,却个个挺直了腰杆,手里紧紧攥着武器,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她们身边。
三十多个精兵,加上沈念安和于彩铃,总共不过三十五人。这点力量,在近万敌军面前,像投入巨浪的石子,渺小得可怜。
可当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后背相抵时,那股凝聚起来的气势,竟让冲在最前面的敌军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还有什么招?”于彩铃抹掉眼泪,握紧了匕首,伤口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却挡不住眼里的倔强。
沈念安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支掉落的长箭。箭头被火烤得发烫,她却握得极稳。目光掠过眼前黑压压的敌军,掠过柳先生那张扭曲的脸,最后落在远处沧澜城的方向——那里,隐约能听到更密集的喊杀声,似乎还有御宸乾大军的号角在回应。
“等。”她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精兵耳中,“等陛下的援军。在那之前,谁也不能倒下。”
“是!”三十多个声音齐声应道,震得空气都在发抖。
柳先生见状,气得浑身发抖:“不知死活!给我上!杀了他们!”
敌军再次涌上来,这一次更加疯狂。刀光剑影在火光中交织,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沈念安的软剑如同灵动的毒蛇,每一次出鞘都伴随着鲜血飞溅,青线蛊被她精准地弹向敌军的关节,倒下一片又一片,却很快被后面的人填满。
于彩铃护着秦观,匕首刁钻地刺向靠近的敌人,手臂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她却仿佛不知疼痛,眼神凶狠得像只护崽的母狼。
柳先生站在人群最前方,青衫被火星灼出数个破洞,脸上再无半分儒雅,只剩下扭曲的暴怒:“把那两个女人碎尸万段!谁杀了她们,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士兵们的眼睛瞬间红了。前排的人已经举起长矛,矛尖在火光中闪烁着寒芒,距离她们不过十步。
“彩铃,护好秦大哥。”沈念安的声音异常平静,她缓缓站直身体,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穗上的银铃被热气熏得发烫,却依旧发出清脆的响。
于彩铃咬着牙点头,撕下裙摆死死按住秦观的伤口,另一只手攥紧了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念安没有冲上去。她知道,此刻的冲锋无异于自杀。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住石柱,目光扫过逼近的敌军,忽然屈指在唇边轻吹一声——
尖锐的哨音刺破烟火,比兵器碰撞声更刺耳。
下一秒,她袖袋里的瓷瓶“啪”地碎裂,数十只青线蛊从碎片中涌出,碧绿色的虫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些蛊虫没有立刻扑向敌军,而是顺着沈念安的裤脚爬上她的手臂,像一串活的翡翠镯子,在她伤口处稍作停留,竟主动钻进了渗血的皮肉里!
“念安!你干什么?”于彩铃惊呼。她知道青线蛊虽不致命,却带着强烈的麻痹毒素,沈念安这是在以自身为媒,催发蛊虫的凶性!
沈念安没有回答。蛊虫入体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顺着血脉蔓延,却奇异地激发了她的潜能——眼前的景象变得异常清晰,敌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慢了半拍,连火把跳动的轨迹都能看得分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指尖弹出的已不是单独的青线蛊,而是成百上千只被催发的虫群!
“嗡——”
虫群像一片绿色的云,遮天蔽日地扑向敌军。前排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虫群覆盖,惨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