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早换好了衣服,玄色劲装外罩着灰布褂子,手里提着盏灯笼,与雷震低声交代着什么。老刀鱼摸着下巴,看着镜里自己满脸横肉的样子,咧嘴一笑:“这打扮,去劫道都没人怀疑。”
“噤声。”赵寒瞪了他一眼,正了正头上的毡帽,“记住,路上谁也不许说话,跟着雷震的步子走,遇岔路看他手势。”
寅时三刻,后院角门被悄悄拉开一条缝。雷震探头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这两日的“严防死守”,反倒让暗处的人放松了警惕,以为今夜依旧不会有动静。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窜了出去,脚步轻得像猫。
众人紧随其后,排成一列纵队,贴着墙根快步穿行。福王被穆霄护在中间,虽有些紧张,脚步却很稳,只偶尔被石板路上的凹坑绊一下,立刻有身边的侍女悄悄扶一把。
叶蓁走在稍后的位置,指尖捏着几粒石子,目光扫过两侧的屋顶——那里有影刃堂的弟兄在暗处掩护,瓦面上偶尔闪过的黑影,是他们传递安全信号的方式。
一路穿街过巷,都是雷震提前踩好的僻静路线。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只有灯笼里烛火摇曳的轻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快到城南时,叶蓁忽然抬手,对着斜后方的屋檐弹了粒石子。
“咚”的一声轻响,暗处立刻传来一声闷哼。雷震脚步不停,只抬手往后挥了挥——那是“秦忠跟上了”的信号。
果然,身后巷口传来几声短促的打斗声,随即归于寂静。秦忠带着的人,正在用最利落的手段,解决掉那些不死心跟来的尾巴。
卯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下,一行人终于抵达城南那处废弃的排水口。入口被半块石板掩着,周围长满了蒿草,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雷震搬开石板,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点亮另一盏灯笼,照向里面:“通道已清理干净,跟着灯走,别掉队。”
穆霄扶着福王先钻了进去,叶蓁与仙子侍女们紧随其后,老刀鱼和沧月断后,临走前回头望了眼巷口——秦忠的身影在拐角处闪了一下,做了个“已解决”的手势。
雷震把石板被重新盖好,将外面的晨光与喧嚣彻底隔绝。通道里只闻灯笼烛火的噼啪声,和众人踩在湿泥上的轻响。穆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沾着些泥灰,却眼神明亮。
“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出暗渠了。”他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荡开,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前方的黑暗里,仿佛已能看到芦苇荡的晨光。那些客栈外的窥探、暗处的尾巴、魏忠贤的算计,都被这道不起眼的暗渠抛在了身后。此刻,他们只是一队寻常的护卫,正护着最重要的人,朝着生路,一步一步,沉稳前行。
暗渠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混着芦苇荡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穆霄率先钻出洞口,抬手拨开眼前的蒲草,一片茫茫水域赫然在目——晨雾尚未散尽,水面如镜,几艘乌篷船静泊在芦苇深处,船头插着半截青竹,那是约定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