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望着替身的背影消失在暖阁方向,又低头看了眼手中那截几乎垂尽的绳索——绳头不再绷紧,显然福王已安全抵达井底。他指尖一松,任由绳索坠入暗渠深处,随即俯身将那半块青石板推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有人动过。
就在石板快合上的刹那,他忽然感到左眼皮一阵剧烈跳动,心头警铃骤响。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侧身急退,一道寒芒已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刺啦”一声裂帛响伴随着皮肉被割开的剧痛传来。
穆霄闷哼一声,未及回头,反手便是一掌拍出。掌风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正拍在身后那人的胸口。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替身”竟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两米多远,重重撞在不远处的石榴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应声折断,枝叶簌簌坠落。
那人摔在地上,胸口赫然塌陷下去一块,口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眼看是活不成了。穆霄这才看清,此人脖颈处藏着一道极细的刀疤,根本不是吴将军安排的老卒。
后腰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他反手一摸,指尖触到黏腻的温热,抬手一看,掌心的血竟泛着诡异的乌黑色。“有毒!”穆霄心头一沉,不及细想,屈指连点数处大穴,暂时封住毒血上行的经脉,脸色却已瞬间惨白。
“呵呵,穆首领好身手。”
冷笑声从四周响起,紧接着,数十支火把同时亮起,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火光中,周显那肥头大耳的身躯被一众护卫簇拥着,缓缓从廊道尽头走来。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木板便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连廊道都在承受他的重量而微微摇晃。
走到近前,周显停下脚步,眯着三角眼打量着穆霄,嘴角堆着残忍的笑:“穆霄,你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棋差一筹,你以为换个人就能瞒天过海?你的计划,从你踏入南京城那天起,魏公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拍了拍手,周围的护卫纷纷拔刀,刀刃在火光下闪着森然冷光。“今日这福王府,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周显舔了舔肥厚的嘴唇,“我倒要看看,你这插翅难飞的困兽,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穆霄捂着流血的后腰,缓缓站直身体。尽管毒血已开始侵蚀四肢,他眼中的锐光却未消减半分。
喊杀声像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漫涌过来。东墙下的兵器碰撞声清脆密集,显然正进行着短兵相接的缠斗;西角门方向传来箭矢破空的锐鸣,夹杂着番子凶狠的呼喝;连暖阁周围都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里,藏着逼人的杀气。
穆霄缓缓靠向冰冷的井台石板,后腰的伤口像被烙铁反复灼烧,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片乌黑色的血渍,毒性已开始顺着经脉蔓延,指尖泛起发麻的钝感。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自身,心头反复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赵寒带着血龙卫护着福王穿行在暗渠里,吴将军的暗卫正在外围拼死拦截追兵,他们能不能顶住?暗渠的出口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