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我和妻子林薇搬进了这栋位于城郊的二手房。
房子是岳父岳母出的首付,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虽然房龄有些老,但南北通透,采光极好,最重要的是有个宽敞的阳台,正对着小区中央的花园。
总算有自己的家了。林薇倚在我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我搂着她的肩膀,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这房子买得太顺利了,价格比同地段的低了将近二十万,中介只说房主急着出手,具体原因含糊其辞。
当晚,我们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凌晨两点多,一声尖锐的啼哭将我们惊醒。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穿透墙壁。
谁家的孩子哭得这么厉害?林薇睡眼惺忪地问。
我侧耳倾听,哭声却又消失了。可能是隔壁的新生儿吧。
第二天一早,我去敲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独居的老太太,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们这层楼没有小孩啊,我在这住了十年,从没听过什么婴儿哭声。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哭声准时出现。有时在凌晨两点,有时在三点,每次都持续十几分钟就突然停止。更诡异的是,声音似乎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来自...我们的卧室。
林薇开始变得神经质。她总是说在房间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奶腥味,可我什么也闻不到。她还坚持说夜里看见有个黑影站在婴儿床前——那是我们为未来孩子准备的,现在还空着。
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安慰她,要不我们周末出去散散心?
然而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周五晚上,我正在书房加班,突然听见林薇在卧室尖叫。我冲进去,看见她脸色惨白地指着婴儿床。
刚才...刚才床在摇...她声音发抖,我亲眼看见的,就像有个婴儿在里面翻身...
我检查了婴儿床,一切正常。但当我弯腰时,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奶腥味,转瞬即逝。
周一,我提前下班回家,发现林薇正在婴儿床前发呆。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那是我母亲送的礼物,一直收在储物间里。
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我问。
林薇茫然地看着我:不是你给我玩的吗?刚才你放在我手里的啊。
我后背一阵发凉。我整个下午都在公司开会,根本不在家。
当晚,我决定安装摄像头。趁着林薇睡着,我在卧室角落装了一个隐蔽的摄像头,连接到我的手机。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手机震动将我惊醒。打开监控画面,我看见婴儿床正在轻微摇晃,就像真有个婴儿在里面翻动。更可怕的是,林薇不知何时醒了,她走到婴儿床前,做着抱婴儿的动作,轻轻摇晃着空无一物的手臂。
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她喃喃自语。
我冲进卧室,林薇猛地回过神,困惑地看着我:我怎么起来了?
我没有告诉她真相,但第二天就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开了些安神的药,说是产前焦虑——林薇上周刚查出怀孕。
很多准妈妈都会有这种幻觉,医生温和地说,尽量放松心情。
可我知道不是幻觉。因为我开始看见了。
那是个雨夜,我被尿意憋醒。起身时,无意中瞥见婴儿床上坐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个婴儿的轮廓,正睁着漆黑的眼睛望着我。
我吓得跌坐在地,再定睛看时,影子已经消失了。
你也看见了,对不对?林薇不知何时醒了,声音出奇地平静,他一直在这里,我们的孩子。
我这才知道,林薇早就看见了,只是一直不敢告诉我。
我们决定找前房主问个清楚。经过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了前房主的儿子。听到我们的来意,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那房子...确实不太干净。他终于开口,我妹妹...二十年前在那里夭折了。之后我父母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
是怎么夭折的?我追问。
意外。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从婴儿床上摔下来...等我母亲发现时,已经...
挂断电话,我和林薇面面相觑。难怪房价这么低,难怪中介支支吾吾。
我们搬家吧。林薇哭着说。
可就在我们准备找新房源时,林薇的孕检出了状况。医生说她胎象不稳,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劳累搬家。
无奈之下,我们请来了一位据说很灵验的师傅。师傅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婴儿床前。
是个男婴,师傅闭着眼说,还不满周岁。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想要个玩伴。
能送走吗?我急切地问。
师傅摇摇头:他不愿意走。而且...他看向林薇的肚子,他好像很喜欢你们未出世的孩子。
送走师傅后,林薇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整日以泪洗面,夜里总是惊醒,说梦见一个婴儿在掐她的肚子。
我几乎不敢合眼,每晚都守着监控画面。婴儿床摇晃得越来越频繁,有时我甚至能听见清脆的笑声。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午夜。监控画面里,林薇又一次梦游到婴儿床前。但这次,她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渐渐发紫。
不...不要...她艰难地吐字,像是在和什么抗争。
我冲进房间,用力掰开她的双手。林薇瘫软在我怀里,泪流满面:他想要我的身体...他说他要重新出生...
第二天,我不顾林薇的反对,开始联系驱魔人。就在我打电话时,林薇突然晕倒了。
医院里,医生严肃地告诉我:孕妇情况很不好,血压极低,胎儿随时可能不保。我们查不出原因。
我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林薇,下定了决心。
当晚,我独自回到那栋房子。婴儿床还在原地,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奶腥味。
出来!我对着空气大喊,我们谈谈!
没有回应。但温度骤然下降,我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努力保持镇定,你想要什么?
突然,婴儿床剧烈摇晃起来,拨浪鼓自己飞起来,狠狠砸在墙上。衣柜门一开一合,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出!去!一个尖锐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我吓得连连后退,但还是鼓起勇气:我们可以帮你。但你要保证不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我看见了它。
它就坐在婴儿床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那是个七八个月大的男婴,穿着白色的婴儿服,脸色青紫,眼睛是全黑的。
妈...妈...它发出模糊的音节。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它不是在找玩伴,它是在找妈妈。它把林薇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你的妈妈不在这里,我轻声说,她也很想你,但她现在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男婴的嘴角下垂,露出一个极其委屈的表情。然后它开始哭泣,那哭声和每晚把我们吵醒的一模一样。
我可以带你去见你妈妈,我说,但你要答应我,不再纠缠我的家人。
男婴停止哭泣,歪着头看我。然后,它缓缓点头。
按照前房主儿子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男婴母亲的墓地。那是个偏僻的墓园,墓碑上刻着爱子陈小宝之墓,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妈妈永远爱你。
我在墓前烧了些纸钱和婴儿衣服,轻声说:你的妈妈就在这里。她一直在等你。
当晚,家里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林薇的情况很快好转,胎儿也稳定下来。
一个月后,我们搬进了新家。这次我特意调查了房子的历史,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临行前,我最后一次回到那栋房子做最后的清理。在婴儿床的夹缝里,我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个可爱的男婴,正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小宝百天留念。愿你平安长大。
我把照片放在墓前,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我们的儿子已经半岁了。他很健康,也很爱笑。只是有时在深夜,我会听见他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咯咯笑,像是在和什么人玩耍。
而我总是假装没看见,那个偶尔出现在他身边的、模糊的白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