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在窗台上的声音像一串微弱的鼓点,我盯着屏幕上那封未回复的邮件,心里冒出一个问题:如果听不见,回音墙还有意义吗?
江寻从厨房递来一杯黑咖啡,顺势坐到我腿边。她晃了晃杯子上的水珠,说:“淳老师又发新消息了,她说学生们周五下午能到,我们要不要先过去看场地?”
“周五只有三天。”我掐着手指算时间,脑子里自动弹出待办清单:触摸设备、字幕投影、志愿者培训。
江寻把下巴搁在我肩上,指着邮件里的一句话:“她问我们,‘无声的人能不能在墙上留下手心的温度?’”我读完感到胸口一热,突然不再害怕声音缺席。
我们打开视频会议,淳老师坐在一间白墙教室里,手语翻译在旁边。她的眼神坚定:“孩子们习惯用触觉记忆,如果可以,请给他们一个可以按压、可以震动的回音。”
江寻立刻拿出速写本,飞快画出几个方案。我在电脑里搜寻之前比赛做的震动垫素材,决定复用那块“回声垫”。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小高点——我们手里不是空的。
挂断会,我和江寻立刻分工。她负责“触摸留言板”,我负责“声音转触觉装置”。
我们把冰箱上的旧磁贴拿下来,拼成一条新的小约定,贴在出门提醒上——“周五开放日,请带上一个可以让别人触摸的故事”。她说:“这也是给我们自己的提示,别只想着声音。”
上午我们冲到创客实验室。林夏已经在里面泡好了茶,看到我们抱着一堆材料,挑眉:“需要动用本科生劳动力吗?”
我把“回声垫”原型放到桌上,解释它如何通过简单振动马达把声波转换成不同力度。今天的术语配额被我用在“振动马达”这四个字上,讲完赶紧闭嘴。
江寻把她画的“触摸留言板”摊开:木质底板上分成六个格子,每个格子贴不同纹理的布料,旁边配一张可插拔的卡片。
“他们可以摸纹理,再把自己的手印盖在卡片上。”她说。我突然觉得她比任何产品经理都懂用户体验。
实验室的午后阳光很好。我们把马达焊接好,测试的时候却发现供电不稳。
振动忽强忽弱,江寻皱眉:“如果孩子们摸到这种忽强忽弱,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在敷衍?”我也焦躁,但林夏递来一卷胶布:“把供电线路固定,再加一个备用电源。出问题不是坏事,至少是在我们手里坏的。”她一句话帮我们稳住了第二个高点——危机提前解决。
下午回到列车,我把“回声垫”铺在回音墙旁边,接上播放器。江寻则拿出昨晚准备的彩色黏土,让我闭上眼睛,把手放在新留言板上体验。
“每种纹理都对应一种情绪,”她解释,“粗糙的是想念,柔软的是安心,棱角分明的是决心。”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学盲文的体验,被她牵着走的感觉让心跳慢下来。
方姐发来消息,说社区公众号愿意帮我们宣传“无声回音日”。她提醒我们:“要写清楚流程,别让志愿者手忙脚乱。”
我立刻在白板上列出三条可执行的小约定:第一,来访前先在留言本写下想让别人触摸的记忆;第二,进入无声角落前把电话调成震动;第三,离开时别忘了在留言板上盖手印。江寻看完举手赞成:“这样大家有准备,也能留下可见的痕迹。”
傍晚,淳老师提前来踩点。她带着一位学生——眼睛亮亮的小女孩,名字叫可可。
可可把双手按在“回声垫”上,闭着眼睛感受震动。我播放沈渔的潮汐声,随着海浪起伏,垫子轻轻震动。可可突然睁开眼,笑得像波浪:“老师,它在跳海浪!”淳老师笑出声,把我们两个都感谢了一遍。
江寻蹲下来,与可可平视。她用手机上的手语翻译写下“你可以把手印留给谁”,可可想了想,在留言板柔软的格子里盖下自己的掌纹,又拿起彩笔写:“给奶奶,等她来摸。”
我在旁边看得心口发热,觉得墙上的每一寸都在亮。
晚上我们和淳老师对流程做最后确认。她建议我们准备一份“触摸说明卡”,写清楚每个纹理对应的情绪,方便孩子们自主选择。
江寻马上动笔。我负责把今天的记录整理成文档,还顺道制作了一个二维码,方便志愿者扫描查看流程。虽然累,但角色分工让人安心。
回家的路上海风很大。江寻抱着新的留言板,小心得像怀里有猫。
我问她:“今天最开心的是什么?”她想了想,说:“可可第一次摸到海浪的时候。”她顿了顿,又补一句:“还有你在主持会议的时候没有失控。”我故作夸张地鞠躬,她笑得眼睛弯起来。
回到家,她在餐桌上摊开刚写完的“触摸说明卡”。我们俩像两名还没下课的学生,又开始讨论字体大小和颜色。
她坚持用手写字体,说这样更像真正的留言。我负责在每张卡片角落贴上小星星标签,标注“感受顺序建议”。这看似细碎,但想着孩子们的手会在这些字上停留,我就不敢马虎。
临睡前,我们把闹钟调早半小时,明天要去市场买更柔软的布料。躺在床上时,雨已经停了,窗外只有偶尔飘过的车灯。
江寻突然问:“无声角落准备好了,可是我们之间有没有什么需要重新听见的?”我愣了一下,握紧她的手:“需要提醒彼此,不要把‘一起做项目’当成‘我们全部的关系’。”
她点头,把额头贴上来:“那我们约定,每次忙完一个阶段,都要单独留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晚上。”
我答应她,并在心里记录下这个新的约定。灯熄灭后,房间变得安静,我却觉得有一阵看不见的声波在屋里回旋。
也许声音真的不止存在耳朵里,它也存在于彼此的手心里。第二天我们要去的布料市场,据说有一种会随温度变色的丝绒。我想象着孩子们触碰时颜色慢慢浮现的样子,默默计划着——要把那一块丝绒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