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秦老爷最宠爱的那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
在‘晚棠’住进西厢小院的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了她的窗台下。
全身僵硬,一点伤口都没有,就是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活活吓死的。
秦老爷心疼归心疼,也只当是野猫野狗惊着了,没多想。”
“接着是伺候‘晚棠’的两个小丫鬟。
一个才十三四岁,半夜起来给‘晚棠’送热水,
第二天人就疯了,只会缩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念叨‘冷……好冷……她没气儿……她身上有泥巴味儿……’。
还说什么小姐半夜不睡觉,就坐在梳妆台前,
对着铜镜梳头,一梳就是几个时辰,镜子里的人影却模糊得很;
甚至最后说……说那个小姐的妆奁盒里,放的不是胭脂水粉,
而是一小截一小截……干枯发黑的手指头!”
柳莺莺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另一个胆子大点的,没过两天,
被发现淹死在后花园的荷花池里。
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胀了,
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支……刚掐下来的、沾着露水的荷花。
那荷花,据说是‘晚棠’最喜欢簪在鬓边的。”
“最邪门的是秦老爷自己!”
柳莺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自从得了‘晚棠’,就跟丢了魂似的,天天往西厢跑,
人也眼见着瘦了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印堂发黑!
可他自己还乐在其中,说‘晚棠’身上有种异香,闻着让人骨头都酥了……
府里其他姬妾都怨声载道,可谁也不敢靠近西厢。
有下人晚上巡夜,经过西厢院墙外,
听到里面有……有男人的哭声!
呜呜咽咽的,不止一个!
可那院子里,明明只有秦老爷和‘晚棠’两个人住着!”
“秦夫人吓坏了,这才偷偷托人找到了我,许了重金,让我去‘看看’。”
柳莺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趁着白天,‘晚棠’据说在午睡的时候,悄悄潜进去过一次……”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起芸姑给她倒的水猛灌了一口,才继续道:
“那屋子里……冷!比冰窖还冷!根本不是人住的温度!
而且,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且怪异的香气!
初闻是极品的脂粉花香,甜得发腻,
但仔细闻,那香味底下……压着一股子土腥味和……淡淡的,
像是放了很久的药材混合着什么东西腐烂的……死气!”
而且一进屋,我那罗盘,指针疯了一样乱转。”
而后柳莺莺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惊惧:
“不过我还是壮着胆子靠近了内室。
隔着珠帘,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盖着锦被。
我以为她在睡,就想用‘观气’的法子看看。
结果……”
柳莺莺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微发白,
“我刚凝神,还没等看出个所以然,床上那人影……猛地坐了起来!
隔着帘子,我就看到一张脸。
那张脸……确实是倾国倾城,美得不像真人……
可那双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恐惧:
“那双眼睛……没有活气,
空洞洞的,像是蒙着一层灰翳。
直勾勾地就‘盯’住了我藏身的方向。
我当时就感觉一股阴寒刺骨的冷气顺着脊椎骨爬上来,
全身的汗毛都炸了!
那绝对不是活人的眼神!
而且,就在她对上我视线的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阳气……像被什么东西往外抽一样。
吓得我赶紧捏碎了随身带的护身符,头也不回地逃了出来!
那符……也挺宝贵的。
可是用雷击枣木刻的,能挡一次厉鬼冲身。”
柳莺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我算是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买来的家妓!
这他娘的就是一具‘尸妓’。
不知道被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邪修给‘炼’出来,
又卖给了秦老爷那个色迷心窍的老糊涂。
芸姑姐姐,这事儿我是真不敢再碰了,那东西太邪性。
而且他背后的人……我肯定打不过……
可钱我已经收了定金了……您看?”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
芸姑沉默着,手指在乌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在消化着柳莺莺带来的信息,也在权衡着利弊。
林修清则被“尸妓”这个概念深深吸引,又带着强烈的厌恶。
这好像她呀……
她忍不住看向芸姑,轻声问道:
“芸姑,‘尸妓’……究竟是什么?”
芸姑的目光转向林修清,眼中的锐利稍稍褪去,
带上了一丝讲解的意味。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修清,而是看着柳莺莺,
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
像是在科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莺莺说的没错,那‘晚棠’,十有八九就是‘尸妓’。”
“‘尸妓’,顾名思义,是以‘尸’为‘妓’。
但这‘尸’,并非普通的死尸。
它通常需要满足几个极其苛刻且恶毒的条件。”
芸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第一,是对于死者的选择
必须是年轻貌美、且生前元阴未破的处子。
这是为了保持‘皮囊’的‘纯净’和‘吸引力’。”
这比较方便和简单。
“第二,死法极为讲究。
不能是自然病死或意外横死,那样怨气不够‘纯粹’。
最‘上等’的‘尸妓’原料,是那些被强行掳走,
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中被虐杀致死的女子。
她们的怨气、恐惧、不甘,在临死前达到顶峰,
并被邪术强行封存在即将死亡的躯壳之内。
这种怨气,是‘尸妓’得以‘行动’和‘魅惑’的核心动力,也是其最恶毒的‘武器’。”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炼’。”
芸姑的语气加重,带着一丝鄙夷,
“在女子咽气不久、魂魄尚未完全离体,
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时,由精通邪术的‘炼尸人’出手。
他们会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尸体,用秘法炮制,
将尸身处理得如同生人般柔软,
甚至能保持一定的‘体温’和‘红润’。
同时,他们会用一种极其阴损的‘锁魂’秘法,
将死者那充满怨毒和恐惧的残魂强行禁锢在尸身之内,
无法消散,也无法进入轮回。
这残魂,就成了驱动这具‘美丽皮囊’的‘核心’。”
“最后,”芸姑的目光扫过听得入神的林修清和一脸后怕的柳莺莺,
“为了让这‘尸妓’能‘活’起来,去做它被赋予的‘工作’——迷惑、吸取男子的精气元阳,
供养背后的操控者或者维持它自身的‘存在’——
炼尸人通常会在尸体心脏或眉心等关键位置,种下特殊的‘引子’。
这‘引子’可能是一道符咒,一件阴邪的法器碎片,
或者……一滴炼尸人自己的精血。
有了这‘引子’,‘尸妓’便能感知到特定的‘目标’(通常是富有且好色的雇主),
并本能地释放出混合了怨气、尸气和特殊药力的‘异香’,
引诱目标靠近、沉迷,最终在极致的‘欢愉’中,被吸干精气,油尽灯枯而死。
秦老爷的症状,就是典型的精气被强行掠夺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