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透，窝棚角落里的终端还歪在加热管残骸边上，屏幕裂着蛛网纹，像被谁踩过一脚的冰面。吴佩云蹲在旁边，手里捏着一截铜丝，正往电路板断口上绕。
她把最后一根线头焊牢，指尖蹭了点灵泉水抹在接口处。水珠顺着金属缝往下淌，泛起一层薄绿光，像是给死铁灌了口气。终端“嗡”地一震，屏幕闪出一道蓝光，咔哒一声，启动了。
“成了？”她眨眨眼，凑近看。
登录界面跳出来，要求录入生物信息。她盯着摄像头看了两秒，犹豫了一下，抬手把腕上的玉镯轻轻往镜头前送了半寸。
镯子微颤，终端“滴”了一声，自动跳转注册页面，弹出一行字：“欢迎加入星际直播平台——种出未来。”
她咧嘴一笑：“好家伙，还认亲？”
账号起啥名呢？她戳着下巴琢磨。不能太土，也不能太玄。得接地气，还得有点辨识度。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种菜姬”。
前面加个前缀……她瞥了眼自己脚上那双补丁摞补丁的旧布鞋，又摸了摸头上草编帽的麻花辫，忽然乐了。
“奶奶风种菜姬”，行，就它了。
Id确认，头像自动抓取刚才的认证画面：一个穿着工装裤、戴着草帽、眼神亮得不像饿过三天的女人，背后是破铁皮窝棚，风雪还没停。
她没改，直接点了“开播”。
直播间标题打上：“边陲种菜实录，今天种地球玉米。”
画面一通，冷清得能听见信号杂音。
三秒后，第一条弹幕飘过：
【这破窝棚也配叫农场？】
紧接着又来一条：
【主播是捡垃圾的吧？设备都裂成蜘蛛网了还播？】
她不急，慢悠悠从裤兜掏出一把黄灿灿的玉米种子，在镜头前摊开掌心。
“没见过吧？”她声音清亮，“这叫地球玉米，能长到三米高，穗子比手臂还粗。”
弹幕立刻刷屏：
【p图省省吧】
【特效组加班了吧】
【笑死，外星人看人类演农业大戏】
她也不恼，反而笑出一口小白牙：“你们说它假，那我问一句——这设备要是修好了，算不算真？”
话音落，她反手从空间抽出一片沾露的土豆叶，对着镜头抖了抖。
一滴清亮水珠落下，正中终端屏幕裂缝。
“啪”一声轻响，绿光顺着裂纹蔓延，像有生命似的往里钻。下一秒，黑屏复亮，信号格从一格蹦到满格，系统提示音响起：“设备自修复完成，信号增强98%。”
弹幕当场静默三秒。
然后炸了。
【卧槽！！那水是什么？！】
【终端自己愈合了？！】
【不是AI合成吧？这特效成本得多少？】
【主播你手里拿的是神仙眼泪吗？】
她捧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故意把杯子怼近镜头：“这叫灵泉，我老家特产。喝一口暖全身，浇地地生金，喂狗狗成精——哦，上回真有三只狗吃了我扔的叶子，第二天全躺地上不动了。”
弹幕飞快滚动：
【哈哈哈以为要走温情路线结果画风突变】
【狗：我只是想尝口素菜】
【建议开发宠物粮，狗主人都给我冲】
她笑着把空杯放下，顺手把玉米种子埋进一盆星壤里。土灰扑扑的，看着跟水泥渣差不多。
“现在种下，二十四小时后，你们会看到它发芽、拔节、抽穗。”她说着，打开延时拍摄模式，“信不信随你们，但我得播。”
正说着，屏幕右上角突然跳出一条打赏提示：
“十星币打赏，来自用户‘临渊医疗’。”
备注栏写着一行小字：“这水……真能治冻伤？”
她笑容一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临渊医疗？军方背景的医疗集团？还是某个挂着名号的马甲？
她没回话，也没点开对方主页，只是默默把手镯往袖口压了压，遮得严实些。
镜头外，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
然后低声嘟囔：“第一笔打赏就带钩子，不是冲我来的，是冲这水来的。”
弹幕还在狂刷：
【临渊医疗都下场了？这水有故事啊】
【该不会是新型药剂吧】
【主播快测测能不能治秃头】
她没接这些话题，反而端起搪瓷杯，对着镜头晃了晃：“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这水不卖，不换，不送。我种地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当实验室小白鼠。”
说完，她把杯子轻轻放回角落，目光落在那盆刚种下的玉米上。
“但它能救人。”她顿了顿，“如果真有人需要，我会考虑。”
话音未落，终端“叮”地一声，后台提示：系统AI助手已接入，账号标记为“高潜力新人”，推荐位待排期。
她没注意到这条通知。
她只知道，直播还在继续，画面定格在那盆安静的星壤上，土壤表面隐约有细小气泡冒出，像是有什么正在苏醒。
窝棚外风雪渐歇，屋内只有终端蓝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她捧着搪瓷杯，指节微微发白。
有人信，有人疑，有人盯。
但她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只能躲在窝棚里啃土豆的人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玉镯温润，像在回应她的思绪。
“行吧。”她轻声说，“你们要看，我就播。”
“但别指望我乖乖听话。”
她伸手调低镜头角度，让那盆玉米完全入画，芽尖位置预留充足空间。
“等它破土，你们就知道——”
她话没说完，终端突然震动一下。
延时摄影捕捉到第一帧变化：土壤微微拱起，一抹嫩黄顶破表层，探出不到半厘米的芽尖，边缘泛着极淡的绿光。
她屏住呼吸，盯着那一小点生机。
外面没人知道这芽为什么长得这么快。
也没人知道，就在刚才，她悄悄往土里滴了一滴灵泉。
更没人知道，此刻在千里之外的某间无菌实验室里，一台监控终端正疯狂报警，屏幕上跳动着一组异常能量波动数据，坐标直指这颗无人问津的边陲星球。
而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以每分钟三千的速度飙升。
她依旧坐在角落，没动。
只是把搪瓷杯握得更紧了些。
玉米芽又往上顶了两毫米，像一根不肯低头的倔强手指。
她盯着它，忽然笑了。
“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