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
整个“公爵安全区”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征兵点前排着长龙,西奥律师和马泰奥长老严格筛选。
训练场上,马库斯的吼声几乎没停过。“压低身体!瞄准再打!你想当活靶子吗?!”
新兵们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查尔斯则带着特遣队和侦察连,进行着复杂的城市巷战和夜间突袭演练。
安全区的边界,以酒店为核心,如同缓慢生长的珊瑚礁,一点点向外稳固地扩展,吸纳着更多难民,也积累着更多的物资。
所有人都在憋着一股劲,等待着货轮抵达的那一天,等待着利刃出鞘、彻底扭转局面的那一刻。
......
皇家陆军第一旅参谋长许恒良,35岁,曾是虎牙突击队的高级士官。
他的人生被定格在一场悲惨的意外中,挚爱的妻儿在一次与他毫无关联的事故中丧生。
从此,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如死灰,远走海外,将自己放逐在战火纷飞的雇佣兵生涯里,用硝烟麻痹痛苦,用任务填补空虚。
莎拉·托卡,24岁,国家电视台的王牌记者。她拥有典型美尼西亚人种的健美身材,皮肤是阳光亲吻过的深蜜色,头发是充满生命力的浓密卷发,五官大气而立体,阔脸宽鼻,颌部突出,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野性、原始而极具冲击力的美。她性格如火,泼辣大胆,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林风对这类长相实在无感,但许恒良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这道如同热带风暴般的身影吸引。
或许是她身上那股蓬勃、不屈的生命力,正是他内心深处早已失去并渴望的东西。
莎拉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沉默地靠在墙角、擦拭武器、眼神里藏着故事的男人。
在互联网上发布的消息石沉大海,但她依旧不死心,要深入危险的阿图拉市区,拍摄更多触目惊心的影像,向世界揭露这里的苦难。
而她认为,只有许恒良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许!我需要你保护我进去!我们必须让世界看到真相!”莎拉找到许恒良,直接堵住他的去路,殷语流利而急促。
许恒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检查手中的步枪,用带着口音但足够交流的殷语简单回应:“危险。没必要。”
“就是因为危险才需要真相!”莎拉寸步不让,“你是在害怕吗?”她用上了激将法。
许恒良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她,眼神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被挑衅后的微澜。
“我不怕死。”他陈述一个事实。
“那就证明给我看!帮帮我,也帮帮科洛亚!”莎拉抓住他的手臂,眼神灼热。
许恒良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驾驶了一辆加装了简易钢板的皮卡车,带着两名精锐队员,护送莎拉驶出了安全区,深入被战火撕裂的城市腹地。
任务过程极其紧张。他们穿过了多方势力的交界线,躲过了冷枪,记录下了被焚毁的村庄、倒在路边的尸体、以及蜷缩在废墟中眼神麻木的儿童。
莎拉表现得异常勇敢,甚至可以说是鲁莽,为了一个镜头常常不顾危险。许恒良不得不一次次强行将她从暴露的位置拉回掩体,他粗糙的手掌抓住她结实的手臂时,能感受到她肌肤下蓬勃的热力与微微的颤抖。
“你想死吗?”在一次将她从流弹横飞的街角拽回来后,许恒良将她按在断墙后,压低声音吼道,这是他今天话最多的一次。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关注,值得!”莎拉喘着气,胸口起伏,汗水浸湿了她的卷发,贴在额前,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许恒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充满野性和执着的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与他内心那片冰冷的死寂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他猛地松开了手,别过头去。“跟着我,别乱跑。”他命令道,声音有些沙哑。
返程时,天色已暗。
为了躲避一股游荡的武装分子,他们将车藏匿在一栋半毁的废弃仓库里,准备等夜幕完全降临后再行动。
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只有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投下几缕清辉。两名队员在外围警戒,仓库深处,只剩下许恒良和莎拉。
肾上腺素褪去后,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弥漫开来。莎拉靠在一个巨大的木箱上,看着坐在对面、沉默地借着月光检查装备的许恒良。这个男人一路上用近乎冷酷的专业保护着她,那沉默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痛苦。
“许,”莎拉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了钱吗?”
许恒良的动作没有停,仿佛没有听见。
“我感觉你不是。”莎拉自顾自地说下去,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大胆地直视他低垂的眼帘,“你心里有伤,和我见过的所有雇佣兵都不一样。”
许恒良的身体微微一僵。
莎拉伸出手,没有触碰他,只是悬在空中,指向他紧握步枪、指节发白的手:“你握枪的样子,不像是在守护金钱。”
许恒良终于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复杂。莎拉看到了那里面的痛苦、孤独,还有一丝……被她看穿后的无措。
“你不懂。”他沙哑地说,试图筑起心理防线。
“我懂失去!”莎拉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我失去了我的国家,我的工作,我认识的人昨天还活着,今天就变成了尸体!我们都活在失去里,许!”
她的情绪爆发了,眼泪终于滚落,混合着脸上的灰尘。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近一步,几乎贴到他面前,带着泪水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但我们还活着!活着就需要感受!需要温暖!需要忘记痛苦,哪怕只有一瞬间!”
她猛地捧住他的脸,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少女的试探和纯情。这个吻充满了咸涩的泪水、硝烟的味道、绝望的宣泄和赤裸裸的渴望。它是野性的,是掠夺性的,是两个在末日图景里孤独灵魂的碰撞。
许恒良僵硬得像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
妻儿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随即,莎拉滚烫的泪水、她柔软而坚定的嘴唇、她身上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像一股狂暴的热流,冲垮了他用多年时间筑起的冰墙。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反客为主,几乎是粗暴地回应了这个吻,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又仿佛是想从她身上汲取活下去的温度。
仓库外是危险而冰冷的世界,仓库内,两个孤独的灵魂在绝望的边缘,用最原始的方式,暂时驱散了彼此内心的寒意,完成了一场无声的救赎与沉沦。
......
当许恒良松开她时,两人都在黑暗中急促地喘息着。
莎拉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轻声问,带着一丝得逞后的疲惫和释然:“现在,你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吗?”
许恒良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曾经死寂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再次低下头,用一个更深的吻,给出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