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漠北军的攻势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烧焦的残骸。城墙之上,守军伤亡惨重,疲惫欲死,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
沈倾凰回到沈府时,已是心力交瘁。登城观战,虽短暂助谢惊澜识破水门佱攻,但面对绝对劣势的守城战,她深感无力。京城,已成一座孤悬的危城。
密室中,她灌下苦涩的汤药,强迫自己冷静。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否则,下一次攻城,京城未必能守住。
“小姐,刚收到西山消息。”冯七悄无声息地出现,脸色凝重,“石磊大哥报,昨夜攻城时,西山隘口外发现小股漠北斥候活动,似在探查我军虚实。另外,陵寝方向,昨夜有异常火光闪烁,持续时间不长,但绝非寻常。”
陵寝火光?沈倾凰心一凛。睿王囤积在那里的物资,还有那些神秘的“术士”……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与攻城战有关?
“还有,”冯七压低声音,“顾南风大人暗中传信,说天牢传来消息,睿王昨夜在狱中……试图自尽,被拦下,但伤势不轻。”
睿王自尽?是畏罪?还是……怕被灭口?或者,是某种苦肉计?沈倾凰眉头紧锁。睿王虽倒,但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轻易罢休。
“让我们的人盯紧天牢和睿王府旧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她吩咐道。
“是。”冯七领命,迟疑片刻,“小姐,城内存粮日益紧张,黑市粮价已翻十倍,且有价无市。再这样下去,不等漠北破城,城内恐生大变。”
沈倾凰沉默。这才是最致命的隐患。一旦城内断粮,军心民心崩溃,京城不攻自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让我静静。”她挥挥手。
冯七退下。密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沈倾凰疲惫地闭上眼,脑中思绪纷乱如麻。守城、粮草、内奸、睿王、玄衣人……千头万绪,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父亲,女儿该怎么办?
就在她心神摇曳之际,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密室角落响起:
“五日之期已过,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沈倾凰浑身一僵,猛地睁眼!只见烛光阴影处,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正是多日未见的玄衣人!
他……他何时进来的?!冯七和秋纹竟毫无察觉?!
“是你!”沈倾凰强压心中惊骇,握紧袖中短匕,冷冷道,“阁下真是神出鬼没。”
玄衣人缓步从阴影中走出,面具下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城破在即,你还有心思在此哀叹?”
“不然如何?”沈倾凰冷笑,“阁下若有破敌良策,何必藏头露尾?”
玄衣人低笑一声,笑声冰冷:“良策?有。但……代价巨大。”
沈倾凰心一紧:“什么代价?”
“星陨之约的反噬,已至巅峰。”玄衣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沈啸天之死,非是终点,而是开始。漠北此次南侵,背后有‘月魂’信徒推动,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江山,更是……彻底吞噬‘星主’血脉残留的气运,以完成某种古老的祭祀。”
月魂信徒?祭祀?沈倾凰如坠冰窟!果然!这场战争背后,隐藏着更恐怖的真相!
“如何阻止?”她急问。
“两种方法。”玄衣人伸出两根手指,“其一,集齐三把月魂之钥,在月圆之夜,于北境‘星陨之地’举行仪式,或可逆转契约,甚至……反噬其主。但此法凶险,成功率不足三成,且需……祭品。”
祭品?沈倾凰心沉了下去:“何种祭品?”
“至亲之血,或……百万生灵。”玄衣人语气毫无波澜。
沈倾凰倒吸一口凉气!至亲之血?她已无至亲!百万生灵?那与屠城何异?!
“其二呢?”她声音发颤。
“其二,”玄衣人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趁月魂信徒仪式未成,找到他们在京城的祭坛,毁掉核心阵眼。此举可暂缓其势,为京城争取时间。但……祭坛必有重兵把守,且主持仪式者,非常人可敌。”
毁掉祭坛?沈倾凰心念电转。玄衣人所说,与睿王在陵寝的异动、那些神秘术士完全吻合!难道……皇家陵寝就是祭坛所在?!
“祭坛在何处?”她追问。
“不知。”玄衣人摇头,“需你自己去寻。但此物……或可助你感应阵眼气息。”他抛过来一件东西。
沈倾凰接过,入手冰凉,正是那枚新月令牌!此刻,令牌表面那新月抱旧月的徽记,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幽光。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玄衣人身影开始变淡,声音飘忽,“月圆之夜将至,仪式将启。若不能在此之前毁掉阵眼,京城……必化焦土。”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
密室中,只剩下沈倾凰一人,握着那枚微微发烫的令牌,脸色变幻不定。
玄衣人的话,是真是假?是出手相助,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毁掉祭坛,真的能暂解京城之危吗?
但……她还有选择吗?
坐以待毙,是死路一条。冒险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紧紧握住新月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她必须去陵寝一探究竟!
“冯七!”她扬声唤道。
冯七应声而入。
“立刻准备!今夜子时,随我出城,前往西山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