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沈倾凰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北境之行。此行凶险万分,需谋定而后动。首要之事,便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京城,并确保在她离开期间,沈府不乱,不引起谢惊澜及其他势力的怀疑。
金蝉脱壳,需有完美的“壳”。
她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锦绣阁内一名叫“云舒”的二等丫鬟。此女年岁、身量与沈倾凰相仿,性子沉稳,寡言少语,且家中老母病重,需钱医治,是易掌控之人。沈倾凰秘密召见云舒,许以重金,并承诺请名医为其母诊治,条件是让她称病卧床,暂代自己居于锦绣阁内,不见外人。云舒权衡利弊,含泪应下。
接着,沈倾凰以“近日心神不宁,欲抄经静心”为由,下令锦绣阁闭门谢客,非召不得入内,一应饮食用度均由秋纹亲自打理。此举既可隔绝外人窥探,也为云舒的“卧病”提供了合理由头。
与此同时,她通过冯七,秘密寻来一位精于易容改扮的江湖异人,为其制作了一张与自己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人皮面具,以及一些可改变肤质、声音的药物。她要扮作寻常商旅,混出京城。
最关键的,是离京的时机与理由。恰在此时,一个“意外”的契机送上门来——苏姨娘的兄长,也就是沈倾莲的舅舅,在江南的绸缎生意突遭变故,急需一大笔银钱周转,派人火速送信入京求助。苏姨娘哭哭啼啼求到沈倾凰面前,请她看在姐妹情分上,暂借部分银两应急。
沈倾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沉吟许久方道:“家中现银不多,但姨娘开口,倾凰也不能坐视。我在通州有一处陪嫁的田庄,今年收成尚可,或可抵押换些现银。只是此事需我亲自去打理才稳妥。”她顺势提出,要带几个可靠的下人,前往通州庄子上小住几日,处理田产抵押事宜。
通州距京城一日路程,是商旅往来要冲,以此为由离京,合情合理,不会引人怀疑。苏姨娘母女只道她肯帮忙,千恩万谢,哪会多想。
离京的借口与路线就此敲定。沈倾凰又密令石磊,挑选四名绝对忠诚、身手高强的死士,扮作护卫家丁,提前一日分批出城,在通州至北境的要道上等候会合。冯七则负责在京中坐镇,利用其消息网络,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摄政王府和睿王府的动静,若有异状,立即以密信传往北境。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初冬时节。这日清晨,一辆青篷马车在数名仆从的护卫下,驶出沈府侧门,朝着通州方向而去。车内坐着一位戴着帷帽、身形与沈倾凰相似的“小姐”,自然是易容后的替身云舒。而真正的沈倾凰,早已在夜深人静时,换上粗布衣裳,脸上稍作修饰,扮作采买归来的仆妇模样,由秋纹掩护,从后门混出,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她在城南一处冯七安排的隐秘据点与易容高手会合,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一名面色微黄、带着些许风霜之色的寻常商妇。随后,她混入一支即将北上的小型商队,凭借伪造的路引,顺利通过了城门盘查。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回头望见京城巍峨的城墙在视野中渐渐缩小,沈倾凰心中百感交集。这一步踏出,便是真正踏入了波谲云诡的未知险境。前路漫漫,吉凶难料。
但她眼神坚定,无一丝悔意。为了父亲,为了解开缠绕沈家的谜团,她必须前行。
商队沿着官道北上,起初几日风平浪静。沈倾凰低调行事,不与旁人深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内,默默回忆着苍云山的地图与传说,规划着抵达后的行动步骤。
五日后,商队行至距离北境要塞“镇北关”尚有三百里的“黑石镇”。此地已能感受到边关的肃杀之气,往来兵士增多,盘查也严格起来。按照计划,沈倾凰在此与商队分道扬镳,与早已等候在此的石磊等人会合。
“小姐,一切顺利。镇北关守将中有我们的人,已打点妥当,可助我们秘密入关。”石磊低声道,“只是……近日关外似有异动,漠北游骑活动频繁,苍云山一带恐不太平。”
沈倾凰点头,目光投向北方那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苍云山,就在那片山峦之后。父亲的信中提及在苍云山麓巡视,是真有其事,还是……某种暗示?等待她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准备一下,今夜子时,趁夜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