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盖被顶开的细微声响,瞬间被窗外激烈的厮杀声淹没。沈倾凰如同灵猫般从瓷缸中滑出,落地无声,迅速藏身于书案的阴影之下。她屏息凝神,心脏狂跳,目光飞快地扫视书房。
谢惊澜正背对着她,立于窗前,透过窗缝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战况。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刺客吸引,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必须立刻离开!但书房门紧闭,窗外杀声震天,如何脱身?
她的目光落在书房内侧一扇不起眼的雕花木窗上。那扇窗外并非庭院,而是一条连接后院库房的狭窄廊道,平日少有人行。地图上对此处标注模糊,只写着“通风暗道,慎入”。此刻,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再犹豫,趁着谢惊澜全神贯注于窗外,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窗户从内闩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插销,将窗户推开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窗外夜色浓重,廊道内寂静无人。
正当她准备翻窗而出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案上——谢惊澜方才翻阅的那卷文书旁,随意放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火焰纹路,正是他调动“火雀营”的信物!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若能拿到此物……
风险巨大,但诱惑同样惊人!有了它,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调动一股强大的隐秘力量!
就在她心神激荡、犹豫不决的瞬间——
“砰!”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踉跄冲入,嘶声喊道:“王爷!刺客凶猛,前院已失守,他们正朝墨韵堂杀来!请王爷暂避!”
谢惊澜猛然转身,脸上寒意森然:“慌什么!调暗卫,一个不留!”
这一转身,他的目光恰好扫过书案方向!
沈倾凰魂飞魄散,几乎在侍卫冲入的同一瞬间,已本能地侧身挤出了窗户,反手极轻地将窗户带拢,只留下一条细缝。她蜷缩在窗外的阴影里,紧紧捂住口鼻,连心跳声都觉得震耳欲聋。
透过窗缝,她看到谢惊澜快步走到书案前,似乎是要取兵符或下令,目光凌厉地扫过桌面。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那枚火焰令牌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微微晃动的窗扇,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暗光。
但他并未深究,迅速拿起令牌,沉声下令:“守住门口,擅入者格杀勿论!” 说完,竟大步走向书房内侧另一面书架,伸手在某处一按,书架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密道入口!他闪身而入,书架随即合拢。
书房内,只剩下那名受伤的侍卫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沈倾凰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沿着狭窄的廊道,凭借记忆中的地图,向着王府最偏僻的西北角潜行。一路上,她遇到几波混战的侍卫与黑衣人,均凭借阴影和杂物巧妙避开。左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渗血,带来阵阵刺痛,但她已顾不上了。
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那处荒废的墙角。她用尽最后力气翻出高墙,落入冰冷的泄洪沟中,几乎虚脱。
顾不上喘息,她沿着原路返回沈府,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翻墙入内,溜回锦绣阁。直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小姐!” 守夜的秋纹被她的模样吓坏了,连忙点上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衣袖,更是惊得面无人色。
“我没事,皮外伤。”沈倾凰摆摆手,声音沙哑,“打盆水来,不要声张。”
秋纹连忙照办。
沈倾凰迅速清理包扎了伤口,换下夜行衣,将染血的衣物和那枚至关重要的新月令牌藏于密室暗格之中。直到此刻,握着那冰凉沉重的令牌,她才感到一丝真实感——她竟然真的从谢惊澜的眼皮底下,偷出了这东西!
然而,今晚的刺客袭击太过巧合,谢惊澜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到底发现了没有?是确实被刺客吸引了注意,还是……将计就计?
还有那枚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的火焰令牌……下次,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她走到窗边,望向依旧火光隐隐、杀声未平的摄政王府方向。今晚的冒险,看似成功了,却仿佛打开了另一个更危险的潘多拉魔盒。玄衣人要的令牌到手了,可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会是什么?谢惊澜那边,又该如何应对?
窗外,夜色正浓,黎明前的黑暗,最深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