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住的下人房里,雁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破旧的土炕上。她的两只耳朵都不见了,脖子上缠着纱布,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被褥。
府里的大夫已经给她身上上了药,也简单的包扎过。
但显然,这种程度的治疗对于雁容的伤只能算杯水车薪,只能让她多活一点时间而已。
“公、公主……”
雁容的眼球转动着,看到白逐进来,口中艰难地发出声音:
“奴婢不、不行了。死前只、只求一个明白,为、为什么……”
白逐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想问,当初我为什么要取消你和陈三虎的婚约,反而把你嫁给刘二脖子是吗?”
“是、是……”
雁容挣扎着,艰难地的点了点头。
“如、如果奴婢嫁、嫁给三虎哥……”
白逐嗤笑一声:
“你想说。如果当初你嫁给的是陈三虎,就不会被刘二虐待,更不会和萧三爷勾搭在一起是吗?”
“是、是……”
闭上眼,雁容的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走到这一步,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果当初能顺利的嫁给陈三虎就好了。陈三虎木讷是木讷了些,但起码不会打女人。
那她的人生就不会至此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而是和三虎哥一起生儿育女,顺顺利利过完这一生。可是为什么。
如今郡主变成了公主,身边的桃红等人也好好的。只有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她就要死了,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用受苦了,和刘二脖子生活的每一天,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可现在她只想死个明白,她想知道为什么,主子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很简单,”
白逐道:
“因为你心比天高。这辈子,无论嫁给谁你都不会甘心,就算当初嫁给陈三虎也一样。”
“不、不会……”
雁容不承认。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从前她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萧三爷,也从没想过能真的嫁给她。自己也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要不是刘二脖子一直那样对她,让她忍无可忍,她不会想到用勾搭萧三爷的办法来跳出这个火坑。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候,口口声声同样喜欢她的萧三爷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挡刀。呸,什么萧三爷,他都不算个男人!
如果换成三虎哥,一定会保护好她,一出手就会将刘二脖子治服。当初想逃出火坑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去找萧三爷,应该去找三虎哥才对。
雁容是真的悔不当初。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到了现在她才觉得,或许这世上最好、最适合她的男人就是陈三虎了。只是却阴差阳错,他们没能结成夫妻。
雁容此刻的心里眼里,全是不甘。
“呵,”
白逐冷笑:“你会的。”
“不止如此。平心而论,如果你一开始就顺顺利利嫁给陈三虎,你真的会甘之如饴,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吗?”
“我……”
雁容张了张嘴。
她很想说我会。然而,看着白逐那双灼灼的眼睛,她莫明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她骗不了自己。
是的,那时候,她不会甘心。
雁容知道自己的心。
其实直到萧三爷把她推出去挡刀之前,她心中真正爱的都是这个男人,他风流潇洒、身份贵重,时不时会给她带一些街上买的小礼物讨她开心……
他甚至还会给她写一些看不懂的情诗。
雁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男人,如果不是萧三爷,嫁给谁她都不会真的甘心。可是,她又不可能真的嫁给他,所以这一生她的感情、婚姻,注定是辜负是背叛,是荒谬的闹剧一场。
雁容痛苦的闭了闭眼。
耳边传来白逐冷冷的声音:
“所以当初我把你许配给谁都是害了人家,三虎是我得用的人,当然不能给你祸害。反而嫁给刘二刚刚好,可惜你又不肯好好过……”
“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你能怪得了谁呢?”
“我、我……”
雁容的喉头咕哝着,血一汩一汩地从脖子的伤口处涌出:
“是啊,我……该怪……谁……呢?”
手一松,人已没了气息。
“埋了吧,”
白逐冷冷道:
“把刘二脖子送去见官,让官府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是,公主!”
刘二脖子再怎么有功,也不过是个下人、马夫。何况竟敢对主子动刀,又背上了一条人命,经官后逃不过一个秋后问斩的命运。
借着这事做由头,白逐果断将那庶出的几房从府里分了出去。理由就是萧三爷不守本分,勾搭下人之妻惹出人命祸端。
这是白逐早就埋好的一步棋,也是白逐放任雁容这个背主的奴才多活一段时间的原因,当然一击必中。
如今老夫人已经不管事,约束不了他们了,而她一个寡居之人,已不适合和他们同住。
萧家庶出的几房自知理亏,不得不拿着微薄的分家银子,灰溜溜的搬走。他们把一腔怒气都撒在萧家三爷身上,这些略过不提。
且说清走了不相干的人等,这府里立刻便空出了好多院落。
白逐直接打通了几个院落做为练武场,又合并了两个院子给五个孩子做了几间教室,剩下的地方,她干脆打通,建了一个护肤品作坊。
如此一来,这座侯府的格局一下变得清晰大气起来。
搞定了院子,接下来所有下人也被白逐彻底清理了一遍。
除了原主记忆中几个信得过的,还有她穿来后用习惯的几个,剩下的几乎来了个大换血。
尤其是乌氏院子里侍候的。
除了已经走掉的那样,白逐借口侍主不力,将他们全都发卖了出去。尤其几个以往贴身侍候的,全都干脆利落的毒哑,远远的发卖了。
不是白逐心狠。
这本是古代大户人家常用的手段,白逐入乡随俗,借用而已。再说,以上一世原主那样悲惨的遭遇,这些下人们身在其中究竟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
谁能说得清呢。
雅安堂,偏院。
狭小的屋内,乌氏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门板: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侯府的老夫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关我!”
“来人啊,我要去看看青山——侯爷、侯爷呢,把侯爷给我叫来!”
“朝华郡主是坏人!”
“逸儿、逸儿,祖母的大孙子,来,到祖母这儿,让祖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