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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堂的腐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日夜浸染着沈璃的呼吸。每一次踏入那片被遗忘的废墟,每一次指尖拂过那本藏在怀中、冰冷如墓碑的《鸩羽毒经》,沈璃都感觉自己正踩在薄冰覆盖的深渊之上。记忆那些扭曲的毒草图谱、阴森的配方、改变骨相的鱼胶秘法,如同用烧红的铁钎在脑中篆刻,带来阵阵尖锐的抽痛。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坠着她的四肢,饥饿的灼烧感从未停止啃噬她的胃囊。但那双低垂的眼帘下,冰封的湖面下,幽暗的火却烧得愈发旺盛。

支撑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往返于罪奴通铺和静思堂之间的,是每一次“清扫”时,脑海中无声翻涌的毒物相克之理,是那张易容图谱上每一处骨骼的微妙起伏在指尖留下的触感烙印。她在尘埃中划下的每一道无意义痕迹,都是对某个致命配方的推演;每一次剧烈的咳嗽和踉跄,都巧妙地掩盖了她投向某个可能藏有“墨叶七心莲”或“赤血蟾衣”替代物的阴暗角落的锐利目光。

然而,这沉默的挣扎,终究没能逃过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春桃。

那个被安插在罪奴堆里、如同毒蛇般阴冷窥伺的眼线。沈璃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来自静思堂的独特霉烂气息,她日渐苍白的脸色下偶尔一闪而逝的、绝非麻木的异样神采,还有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里蜷缩在铺位上、身体细微而痛苦的痉挛(强行记忆带来的精神反噬)……这一切,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在春桃那颗被嫉妒和刻薄填满的心里,激起了越来越响亮的噼啪声。

这贱奴,凭什么?凭什么她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凭什么她能从静思堂那种鬼地方活着出来,还能让赵妈妈那个老刁婆骂归骂,却似乎也懒得再往死里折腾她?

这疑惑如同毒藤,缠得春桃心头发慌。她需要抓住点什么,需要撕开沈璃那层看似懦弱的外皮,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鬼!

机会,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降临。

沈璃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刚回到罪奴们拥挤肮脏的住处。汗水混合着静思堂带来的灰土,在她脸上冲出几道泥沟,嘴唇干裂起皮。她避开众人,径直走向自己那个位于通铺最角落、紧挨着冰冷墙壁的铺位。那里,是她仅有的、一点点可怜的“私密”空间——一块破草席下,藏着她偷偷攒下的、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隔夜窝头,还有一小包用破布裹着的、从厨房垃圾堆里翻捡出来的、勉强能当伤药用的灶底冷灰渣。

这是她用以维持这具残破躯体、继续在深渊边缘挣扎的最后一点资本。

她蹲下身,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一角。

就在那半块窝头和灰布包即将暴露在浑浊光线下的瞬间!

“哟!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好东西呢?!”

一声尖利刻薄、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嗓音,如同淬了毒的针,猛地刺破沉闷的空气!

春桃!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沈璃身后,脸上挂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令人作呕的狞笑!

沈璃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她猛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因兴奋和恶意而扭曲的脸。

“我看看!”春桃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力,猛地撞开沈璃!

“啪嗒!”

那半块硬窝头被撞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黑乎乎的尘土。

“哗啦!”

装着灶底灰渣的破布包更是被春桃一脚狠狠踢飞!布包散开,里面灰黑色的粉末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啧啧啧!”春桃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的沈璃,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夸张的嫌恶和恶毒的指控,“好你个下贱胚子!我说你天天往那鬼气森森的静思堂跑什么呢!原来是去偷藏这些腌臜玩意儿!说!是不是还偷了主子的东西?!库房丢的东西,是不是你伙同凌嬷嬷那老不死的干的?!”

“库房失窃”、“伙同凌嬷嬷”……这些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沈璃的耳膜!周围的罪奴们被惊动,惊恐不安地望过来,麻木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惊疑。

沈璃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肮脏的地面,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污垢。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冲破喉咙,将眼前这张恶毒的嘴脸烧成灰烬!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不能!绝不能!

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没……没有……春桃姐姐……冤枉……那……那是冷灶灰……我……我身上疼……实在没法子……”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和卑微的哀求,将一个被欺凌到极致的可怜虫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呸!装什么可怜!”春桃啐了一口,显然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得意。她那双细长的三角眼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沈璃身上来回扫视,最后,死死钉在了沈璃胸前!

那件破旧不堪、打着层层补丁的粗布棉袄,因为沈璃跌坐的姿势和刚才的挣扎,衣襟微微有些散乱。而在那层层叠叠、肮脏油腻的补丁和破布条之间,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用同色烂布条缝死的内袋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布料的、一点近乎于纸张的硬挺轮廓,微微凸起了一线!

若非春桃这种带着十二分恶意的、如同梳子篦头般的仔细审视,绝难发现!

春桃的眼睛猛地一亮!如同饿狼发现了血腥!

“没有?那这是什么?!”她厉声尖叫,肥胖的手指如同鹰爪,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恶狠狠地朝着沈璃胸前那个隐蔽的暗袋位置戳了过来!“藏得这么严实!定是见不得光的赃物!给我交出来!”

那尖锐的指甲,带着划破空气的锐响,直刺沈璃心口!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沈璃甚至能闻到春桃指尖那股劣质头油混合着汗液的酸臭味!

暗袋里是什么?是那张改变骨相的易容图谱!是她在静思堂撕下的、足以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禁书残页!

一旦暴露,万劫不复!

冰冷的杀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沈璃所有的伪装!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暴起,用藏在袖中的那块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割开眼前这个恶毒女人的喉咙!

然而,就在那指甲即将触及衣襟布料的千分之一刹那!

沈璃眼中那喷薄欲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嗤”地一声,瞬间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沉、如同万年寒潭般的死寂。

不能硬扛!这里是罪奴通铺!周围全是眼睛!杀了春桃,她立刻会被碎尸万段!

必须……引开她!

电光石火间,沈璃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她像是被春桃这凶狠的一戳彻底吓破了胆,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别打我!”同时,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戳!

她的动作幅度极大,带着一种濒死的狼狈,身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手肘“砰”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还敢躲?!”春桃一戳落空,更加恼羞成怒,脸上横肉抖动,抬脚就踹!

沈璃却在她抬脚的瞬间,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她不再“躲闪”,反而像是被吓疯了、慌不择路,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茫然,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通铺那低矮、肮脏的门口冲去!

“救命!救命啊!春桃姐姐饶命!”她一边跑,一边发出凄惨的哭嚎,声音嘶哑破碎,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吸引了更多惊疑不定的目光。

“站住!小贱人!给我站住!”春桃哪里肯放过,眼看沈璃要“逃”,更是怒火攻心,拔腿就追!肥胖的身体挤开几个挡路的罪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偷了东西还想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一逃一追!

沈璃冲出通铺那令人窒息的小门,身影在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踉跄。她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像只无头苍蝇,在王府后花园那些偏僻、少有人迹的碎石小径上胡乱奔逃。脚步虚浮,不时被突出的树根或碎石绊得趔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全靠扶住旁边的假山或树干才勉强稳住,留下身后一串仓惶的痕迹。

“站住!你跑不了!”春桃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距离在慢慢拉近。她看着沈璃那副狼狈逃命的蠢样,心中那点因为暗袋凸起而产生的惊疑,渐渐被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所取代。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吓破胆了!

她根本没注意到,沈璃那看似慌乱的奔逃路线,实则有着极其明确的指向——王府西苑最荒僻的角落,靠近一道废弃多年、早已无人问津的高墙。那里,有一片小小的、几乎干涸的残荷塘,岸边杂草丛生,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太湖石散乱地堆砌着,形成一片天然的、隔绝视线的屏障。而就在其中一块最大的太湖石后方,紧贴着墙根的地方……

沈璃的记忆清晰无比——那是她前些日子“打扫”静思堂时,为了寻找可能的出路,在王府最老旧的堪舆图上反复确认过的区域!这里,靠近前朝王府的旧水渠入口!据说早年王府翻修水系时,这处入口就被彻底封死废弃,石板覆盖,上面又堆了假山乱石掩饰。但年深日久,石板早已朽烂不堪,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淤泥渠沟!最关键的是,入口边缘的石板,曾被巨大的树根顶起过一丝缝隙,又被厚厚的、滑腻的青苔完美覆盖!那地方,连巡逻的护卫都懒得看一眼!

就是这里!

沈璃的身影,踉跄着冲到了这片荒草丛生的荷塘边。残败的荷叶耷拉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水腥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气息。她似乎是力竭了,脚步猛地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重重地磕在碎石上,顿时鲜血淋漓!

“跑啊!怎么不跑了?!小贱蹄子!”春桃终于追了上来,停在几步开外,双手叉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跑出来的潮红和狰狞的得意,汗水顺着她油腻的鬓角往下淌。她看着趴在碎石地上、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羔羊的沈璃,快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说!你怀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交出来!”春桃一步步逼近,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沈璃彻底崩溃、跪地求饶的场景。她完全没留意脚下——她正踩在一块边缘长满厚厚、滑腻青苔的、颜色略深于周围的石板上!那块石板微微向下倾斜,其下,就是被岁月掏空的、深不见底的淤泥深渊!

沈璃趴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里。她抬起沾满泥土和泪痕(伪装的)的脸,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春桃姐姐……饶了我……我没有……真的没有……”声音气若游丝。

“不见棺材不掉泪!”春桃啐了一口,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她猛地向前一步,弯下腰,举起右手,再次狠狠抓向沈璃的胸前!这一次,她志在必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沈璃衣襟的刹那!

一直如同待宰羔羊般瘫软在地的沈璃,眼中那最后一丝卑微的哀求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封万载的寒潭,倒映着春桃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

沈璃的身体动了!

不是躲避,不是后退!而是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向前一扑!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春桃的认知极限!目标,正是春桃那只抓向她的手腕!

“你……!”春桃的狞笑僵在脸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

沈璃的左手如同铁钳,快、准、狠地一把扣住了春桃的手腕!那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是她这个“虚弱”罪奴该有的!春桃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被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剧痛传来!

同时,沈璃沾满污泥和鲜血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带着一股刺鼻的土腥和血腥气,精准地、死死地捂在了春桃那张开的、即将发出尖叫的嘴上!

“唔——!!!”春桃的尖叫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变成了一声沉闷短促、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鸡鸣!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灭顶的恐惧!

沈璃的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任何情绪。借着扑抓的冲力和身体前倾的惯性,她的右脚脚尖,如同最精准的毒蝎尾针,在春桃因惊骇而重心不稳的瞬间,极其隐蔽地、狠狠踢在春桃那只正踩在青苔覆盖的朽烂石板边缘的脚踝外侧!

一勾!一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被掩盖在春桃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和两人身体摩擦的响动之下。

是朽烂石板边缘被彻底踩塌的声音!更是春桃脚踝瞬间错位的骨裂声!

“呃啊——!”春桃眼珠暴突,剧痛和失重的双重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想尖叫,嘴却被死死捂住!想挣扎,手腕被铁箍般扣住!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朝着那块突然塌陷下去的青苔石板方向,猛地倒栽下去!

沈璃的身体如同鬼魅般贴着她一同下沉!在两人身体交错的瞬间,在春桃那张因剧痛和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即将被下方涌上来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暗淤泥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沈璃冰冷、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钻进了春桃被恐惧塞满的耳朵里:

“姐姐当心,这路滑。”

噗通——!

一声沉重粘腻的闷响!

春桃的身体,如同巨石投入泥沼,狠狠地砸进了荷塘墙根下那被朽烂石板掩盖的、深不见底的淤泥渠沟之中!

腥臭、冰冷、粘稠如同活物的黑绿色淤泥,瞬间将她大半个身体吞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死死拖向黑暗的深渊!淤泥灌满了她的口鼻,堵塞了她的喉咙!她想尖叫,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如同溺水般的绝望气泡声!

沈璃在春桃砸入淤泥的瞬间,已然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同时借着反推之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轻盈地向后飘退半步,稳稳地落在旁边坚实的地面上。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岸边,微微垂眸,看着在淤泥中疯狂挣扎、却越陷越深、只剩下一个头还在泥面上徒劳扭动、发出窒息般“嗬嗬”声的春桃。

那张涂着廉价脂粉的脸,此刻被淤泥糊满,眼睛因极致的恐惧和窒息而暴凸,死死地盯着岸上的沈璃,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怨毒和灭顶的绝望。

沈璃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如同看一块即将腐烂的朽木。

沈璃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致命一击与她毫无关系。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泥潭里那个正在被死亡拥抱的身影。

她只是迅速蹲下身,仿佛因为“惊吓过度”而腿软。沾满污泥和血迹的手指,飞快地在岸边茂密的、带着锯齿边缘的杂草丛中掠过。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果实落地的声音。一枚边缘被磨得异常锋利、带着天然弧度的尖锐蚌壳,被她从草丛根部不起眼的缝隙里抠了出来。这是她前几日“迷路”经过这里时,就预先藏好的东西。

蚌壳的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冷硬的光。

沈璃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肉传来。她站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无措,身体如同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起来。

“来……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西苑死寂的空气!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惊慌,仿佛刚刚从恶鬼手中逃出生天。

“春桃姐姐……春桃姐姐掉进泥塘里了!快来人救救她啊!”她一边尖叫,一边踉跄着朝荷塘边扑去,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泥潭中只剩下头顶还在微弱起伏的春桃,动作慌乱而笨拙。

就在她“情急之下”扑到泥潭边缘,身体前倾、手臂伸向春桃挣扎方向的瞬间——

她的脚下,那块本就湿滑、边缘已经松动的泥岸,恰到好处地“崩塌”了一小块!

“啊!”沈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

扑倒的方向,正是春桃那只还在淤泥表面徒劳抓挠的右手手腕!

在身体扑倒、手臂下探、遮挡住一切视线的电光石火间!

沈璃那只紧握着锋利蚌壳的右手,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裂帛的锐响!

蚌壳冰冷锋利的边缘,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划过了春桃手腕上那只硕大银镯的搭扣连接处!

银镯的搭扣,本就被淤泥浸泡,又非纯银,质地偏软。在这蓄谋已久、灌注了沈璃全身力气的狠辣一划之下!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

银镯子,瞬间断裂!

冰冷的淤泥瞬间涌入,将断裂的银镯吞没。

而沈璃的身体,也“恰好”扑倒在泥潭边缘,一只手“惊险万分”地抓住了岸边一丛坚韧的杂草,稳住了身形,避免了“一同落水”的“厄运”。另一只手,则“慌乱”地在泥水中一阵摸索、抓挠。

“春桃姐姐!抓住我!快抓住我的手!”她带着哭腔嘶喊着,声音绝望而凄惶。

当远处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终于被惊动,杂沓地朝着这边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荒僻的残荷塘边,淤泥翻涌。春桃大半个身子陷在恶臭的黑泥里,只剩下头顶还在微弱地起伏,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而瘦小的沈璃,半边身子扑在泥岸上,一只手死死抓着岸边的草根,另一只手徒劳地伸向泥潭中的春桃,脸上、身上沾满了污泥和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痕,眼神惊恐无助,如同被吓傻了的羔羊。

她那只伸向泥潭的手,沾满了黑泥,正从淤泥里“艰难”地抽出来,手里似乎还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是半截被淤泥裹满、断裂的草根?还是……别的什么?

没人看清。因为下一刻,赶来的粗使婆子们已经七手八脚地冲了过来,有人去拉扯沈璃,更多的人则慌乱地用长竹竿去捅泥潭里只剩一口气的春桃。

“快!快把人捞上来!”

“天杀的!怎么掉这鬼地方了!”

“还有气!快!抬去找大夫!不,找懂跌打和泥毒的王老头!”

现场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被一个粗壮婆子从泥岸上拖起来的沈璃,那只沾满污泥的右手,在起身的瞬间,极其自然、极其迅速地缩回了破旧的袖子里。

袖管深处,冰冷的淤泥包裹下,一个断裂的、带着复杂缠枝花纹的银质物体边缘,正硌着她掌心的皮肉。

沈璃低垂着头,身体还在“后怕”地微微颤抖,任由婆子们推搡着,如同一个真正的、被吓掉了魂的可怜虫。只有那被污泥和乱发遮掩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冰冷地向上勾了一下。

很快,春桃像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被几个粗壮的婆子用门板七手八脚地抬走了。她浑身糊满了粘稠的黑绿色淤泥,头发一绺绺贴在肿胀发紫的脸上,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时不时还呕出几口带着泥浆的黑水。断掉的脚踝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被淤泥覆盖,暂时看不出形状。抬她的婆子们个个捏着鼻子,满脸嫌恶。

“真是晦气!捞她上来费了老鼻子劲!”

“这西苑废塘的泥,又臭又毒!听说早年淹死过不干净的东西!”

“活该!平日里仗着柳姨娘的势,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下遭报应了吧!”

“嘘!小声点!人还没死透呢!”

议论声伴随着担架远去。沈璃被一个婆子不耐烦地推搡着:“还愣着干什么?一身泥巴臭死了!滚回去洗干净!晦气东西!扫把星!走哪儿哪儿出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沈璃缩着脖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唯唯诺诺地应着,脚步虚浮地朝着罪奴通铺的方向挪去。背影单薄,沾满污泥的破旧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回到那散发着汗臭和绝望气息的狭小空间,通铺里死寂一片。其他罪奴或坐或躺,目光如同无形的针,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麻木的旁观,有隐晦的快意(春桃平日也没少欺压她们),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恐惧的疏离。

“扫把星……离她远点……”

“把春桃都克进泥塘了……下一个是谁?”

“嘘……别看她……”

细碎的低语如同蚊蚋,在浑浊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沈璃恍若未闻。她沉默地走到角落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冰冷硌人的铺位,背对着所有人坐下。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仿佛还未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

直到确定无人再特别注意她,她才极其缓慢地、将那只一直紧握着的、缩在袖中的右手,一点一点地挪到身前。

手掌摊开。

掌心一片狼藉。黑绿色的淤泥糊满了指缝,散发着刺鼻的腥腐气味。而在那粘稠的淤泥中心,静静地躺着半截断裂的银镯。

镯子被淤泥包裹,但断裂的茬口处,还残留着沈璃用锋利蚌壳划过的、极其细微的锐利痕迹。复杂的缠枝花纹在淤泥下若隐若现,正是林婉柔院里的式样。镯子的内侧,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林”字刻痕,在沈璃用指甲小心刮开一点淤泥后,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沈璃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用沾着污泥的指尖,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将断裂银镯内侧那个小小的“林”字刻痕,以及断裂茬口处那细微的、蚌壳留下的锐利划痕,用淤泥重新覆盖、抹平。

直到那镯子在掌心重新变成一块裹满污泥、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金属疙瘩。

然后,她低下头,像是要清理手上的污秽,身体微微蜷缩,形成一个更隐蔽的姿势。借着这个动作的掩护,她将那半截冰冷的、裹满污泥的银镯,无声无息地塞进了铺位下,一块早已被她悄悄撬松、内部掏空了一小块区域的青砖缝隙深处。

青砖复位,严丝合缝,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泥痕。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开始清理手上的污泥。动作机械而缓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冰冷的水浇在手上,刺骨的寒意让她微微哆嗦。

通铺里,摇曳的昏暗油灯将罪奴们麻木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压抑的啜泣、沉重的叹息、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春桃被抬走方向混乱的吆喝和婆子们的咒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沈璃躺在冰冷的铺位上,薄被蒙过头顶,隔绝了所有声音和视线。

绝对的黑暗里,她缓缓摊开刚刚洗净、却依旧残留着淤泥腥气和冰冷水渍的双手。

左手掌心,空空如也。

右手掌心,那几缕从凌嬷嬷指甲缝里抠出的、幽蓝如孔雀翎羽的毒痕丝线,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注视,在黑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点点寒芒。

孔雀胆……

冰冷的杀意,无声地缠绕上指尖,与那幽蓝的寒芒融为一体。秋猎,不日就要开启,过几天就是王府出发的日子。

窗外,更深露重。王府的夜,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捕兽夹。而夹缝之中,毒草正在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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