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上午9时许。
太平洋浩瀚的蓝色画布上,三支庞大的钢铁舰队正以超过二十五节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前进。
西北方向,是刚刚完成第二次攻击、正忙于回收飞机并准备发动第三波打击的小鬼子联合舰队机动部队。
在白鹰军舰队旗舰“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的舰桥上,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上将背脊挺直,双手紧握身前的栏杆。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一种混合着亢奋与憋闷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亢奋源于他即将亲手抓住,甚至可能创造历史——一场真正的大舰巨炮对决。
他认为那是政客和最高决策层为了那个所谓的“更伟大的政治目标”而牺牲军事原则的愚蠢行径。
现在他手握利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用敌人——也用华盛顿的那些人——能够听懂的语言,来证明谁才是海洋真正的主宰。
巨炮的怒吼,将是最好的辩词。
“报告司令官,航向西北,航速二十五节。各舰报告,已完成战斗准备。”参谋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破了舰桥上的沉寂。
金梅尔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命令巡洋舰侦察机,扩大搜索范围。我需要确切的位置。”
“是!”
命令被迅速下达。
很快从护航的轻巡洋舰“海伦娜”号和“菲尼克斯”号上弹射起飞的几架Soc“海鸥”式水上侦察机,如同离弦之箭,向着西北方向的预定搜索扇面飞去,它们的任务是找到那片隐藏着小鬼子航母的海域。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金梅尔的主力舰队保持着严整的战斗队形。
巨大的炮管指向天空,随着舰体的起伏微微摆动。
所有官兵都已进入战位,弹药提升机将沉重的穿甲弹和发射药包从底舱缓缓运送上来,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填入炮膛。
与此同时,在西北方约一百海里处,小鬼子机动部队正处在一个微妙而危险的节点。
南云忠一中将站在“赤城”号航母的舰桥上,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第二波攻击机群大部分已经返航,正在舰队上空盘旋,等待依次降落。
甲板上地勤人员忙碌穿梭,引导飞机归位,进行紧急的加油和弹药补充检查。
而在更远的东南方向,由岛崎重和少佐指挥的第三波攻击机群,共一百六十七架飞机,已经消失在云层之中,他们的目标是进一步摧毁珍珠港内残余的白鹰军力量和基础设施。
整个机动部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回收飞机和准备下一波攻击上。
尽管外围有驱逐舰和巡洋舰担任警戒,但整个舰队的防空警戒级别,在“奇袭成功”的乐观情绪影响下,并未提升到最高。
没有人料到,白鹰军的太平洋舰队早就被拆分成了4支舰队,一支由相对落后的战舰留在珍珠港诱敌,而另外三支已经展开了对小鬼子联合舰队的围杀。
上午九时三十七分,变故陡生。
一架从“海伦娜”号起飞的“海鸥”侦察机,飞行员在云层间隙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下方海面上那片异常庞大的、正在移动的灰色斑点——那是大量舰船航行时拖出的长长航迹,以及舰体本身反射的微光。
飞行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压下操纵杆,降低高度,同时对着机载电台的话筒急促地呼叫:
“‘海鸥’三号呼叫旗舰!发现敌军主力舰队!方位320,距离约35海里!重复,发现敌军主力舰队!舰船数量极多,观察到航母和战列舰!”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小鬼子舰队最外围担任警戒的驱逐舰“霞”号上,一名眼神锐利的了望哨兵,也凭借其训练有素的目力,在天水线的边缘,发现了那些细微的、但绝非自然形成的桅杆顶端和隐约的烟柱。
“右舷方向!发现不明舰影!”了望哨的惊呼声通过传声筒迅速传到舰桥。
“霞”号舰长立刻举起望远镜,确认了了望哨的报告。他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下令:
“立即向旗舰发出信号!发现不明身份大型舰艇编队!”
灯光信号和旗语几乎同时从“霞”号上发出,向着位于编队中心的“赤城”号传递这则惊人的消息。
“宾夕法尼亚”号的舰桥上,无线电员接到了侦察机发回的电文,他快速译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激动,大声念了出来。
金梅尔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他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确认敌舰队方位!”
金梅尔一脸兴奋:
“全体注意!调整航向至320!航速提升至二十二节!主炮装填穿甲弹!目标,敌主力舰!”
参谋长适时提醒,语气带着谨慎:“司令官,是否等待哈尔西将军的两支航母特混舰队抵达?或者确认敌航母的确切位置和状态?”
金梅尔目光灼灼地转过头:
“等待?战机稍纵即逝!小鬼子人就在眼前,难道我们要等他们调整好阵型,或者等他们的飞机再次光临吗?
执行命令!
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拉近交战距离!至于哈尔西的两只航母特混舰队,告诉他们坐标让他们派遣舰载机来辅助就行。”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也透露出他内心深处对航母这种新锐兵器某种程度上的轻视,以及用战列舰决胜的强烈渴望。
参谋不再多言,迅速将命令传达至整个编队。
刹那间整个白鹰军舰队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骤然加速。
烟囱喷吐出更浓黑的煤烟,巨大的舰首劈开海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目标。
而在小鬼子“赤城”号上,气氛则截然不同。
接到“霞”号发来的紧急警报,南云忠一和他的参谋团队瞬间从之前的乐观情绪中惊醒。
指挥室内一片哗然。
“白鹰军水面舰队?在这个位置?”一名参谋失声叫道。
南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立刻意识到局势的严峻性。
第三波攻击机群已经飞远,无法召回。
第二波返航的飞机油料即将耗尽,正急需降落。
甲板上堆满了弹药和燃油管线,整个舰队处于防空能力最脆弱的时刻。
南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命令前卫支队!‘比睿’、‘雾岛’,立刻率领护航舰只前出,拦截白鹰军舰队!
航母编队,立刻转向逆风,优先回收所有返航飞机!
清理甲板,准备防空战斗!
所有战斗机立刻起飞,执行舰队防空任务!”
他的命令迅速被传达。
隶属于小鬼子前卫支队,原本为机动部队提供近距离掩护的两艘“金刚”级高速战列舰“比睿”号和“雾岛”号,以及数艘重巡洋舰和驱逐舰,立刻脱离主队,加速向东南方向驶去,试图在白鹰军舰队靠近航母之前建立起一道防线。
原本“打虎行动”精心设置的伏击圈,因为金梅尔追求舰队决战的个人意志和提前出击,被彻底打乱。
预想中由白鹰军航母舰载机和岸基航空兵主导的伏击战,演变成了两支水面舰艇编队之间,一场计划外的、硬碰硬的正面遭遇战。
哈尔西将军指挥的,以“企业”号和“列克星敦”号为核心的第8、第12特混舰队,仍在全速赶来,但他们的舰载机暂时还无法覆盖这片突然爆发的战场。
海面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两支庞大的钢铁洪流相向而行,距离在测距仪的刻度盘上飞速缩减。
三万米,两万八千米,两万五千米……
在“宾夕法尼亚”号巨大的前甲板上,四座三联装356毫米主炮塔,发出低沉的机械轰鸣声,缓慢而坚定地转动着。
粗壮的炮管依据火控雷达和光学测距仪传来的初始数据,缓缓抬升,调整着射击仰角。
炮塔尾部的弹药舱门打开,装填机构将沉重的mK 16型穿甲弹和丝绸药包推进了巨大的炮膛。
与此同时,在对面小鬼子队列中,一马当先的“比睿”号战列舰上,四座双联装356毫米主炮也同样完成了指向。
小鬼子炮术官紧紧盯着合像式测距仪中的影像,等待着进入有效射程的那一刻。
辽阔的太平洋仿佛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蔚蓝的海水映照着双方战舰灰色的庞大身影,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来临前的死寂。
只有军舰破浪的轰鸣和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预示着毁灭的风暴即将降临。
一场计划外,但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就在距离珍珠港两百海里的海面上,一触即发。
炮口之下,是两支舰队,也是两个时代海军思想的碰撞。
所有的算计、荣誉、仇恨与生存,都将交由下一刻即将爆发的雷霆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