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翊的吉普车卷着尘土冲回特种团驻地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没有片刻停留,跳下车便对警卫员下令:“通知所有营长,立刻到团部开会!”
很快六名营长——周卫国、周天翼等人,小跑着冲进了作为团部的简陋民房。
他们脸上带着疑惑,但更多的是敏锐察觉到有大事发生的兴奋。
严明翊站在桌前,目光扫过每一位得力干将,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兄弟们~!闲话不说。杀鬼子的机会,来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严明翊展开地图看向众人:“命令下来了,明天一早,全团开拔,目的地——淮河南岸,蚌埠前线!”
“好!”
“终于等到了!”
营长们顿时兴奋地低吼起来,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严明翊双手下压,示意他们安静,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声音也沉了下去:“别高兴得太早~!知道我们这次的对手是谁吗?”
他扫视了六位营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小鬼子的第十三师团。”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刚才的兴奋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
南京!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十三师团,这个名字和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周卫国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天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所有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一种表情——血债血偿的仇恨。
严明翊的声音冰冷:“血债,必须血偿!”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转身指着地图:“这次我们的作战目标是迟滞小鬼子的挺进速度,为51军建造防线工事争取时间,所以我们的打法,不能常规。我们要钻到他们的肚子里去,把他们搅个天翻地覆!”
他开始详细阐述那份大胆至极的四阶段作战计划:
“全团以大队为单位,分散潜入。第一阶段,兵分两路,一路攻定远县,一路打定远火车站。时间:后天晚,1月17号凌晨2点整,同时动手!打完立刻散开,以小队为单位继续破袭作战。”
“第二阶段,第一路向南渡过池河,1月19号凌晨,打池河镇!打完继续散开,向明光县运动,路上见到什么打什么,铁轨、公路、小股鬼子、运输队,别放过!第二路则是留在池河南岸展开破袭战,同时向着明光县集结。”
“第三阶段,两路部队在1月21号前,到明光镇外围集结,当夜凌晨,给我狠狠敲掉明光镇的小鬼子!然后向北转进,往五河县方向靠拢。”
“第四阶段,最难。到花园湖一带后,再次分散,不许开枪,不许暴露,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凤阳县外围的四湾村。1月24号凌晨3点,对凤阳县发动突袭,目标是破坏和斩首!打完立刻向东北方向的五河县撤退,从那里渡过淮河,全军集结!”
他着重强调了战术核心:“记住~!所有的作战都是在夜间,白天要隐蔽好,不能让小鬼子的侦查飞机发现。我们不是去占领地方的。我们的任务是破袭!是骚扰!是让他们睡不着觉!
铁轨能炸一截是一截,公路能毁一段是一段,兵站能端掉一个是一个!地雷,给我可劲儿埋,隔几百米埋一颗也行,就是要让鬼子走路都不敢踩实了!我要让第十三师团的后方,变成他们的坟场!”
最后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位营长:“这份完整的作战计划,止于你们六人。每个阶段开始前,才能把该阶段的任务下达到大队长一级。这是铁律,是为了我们全团三千多号弟兄的性命负责!明白吗?”
六人压低声音大吼:“明白!”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全团已在训练场场上集合完毕。
后勤军官们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出来,开始分发物资。
“粮食,只带五天!”军需官大声喊着。
士兵们有些骚动,但纪律让他们保持了安静。
严明翊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五天之后,吃什么?吃鬼子的!他们有什么,我们就抢什么!岳飞将军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台下吼声震天:“有!”
接着是弹药。
当一箱箱子弹、手榴弹、迫击炮弹、炸药包被搬出来时,气氛再次变得火热。
“步枪手,每人领两百发!”
“机枪组,上来领子弹,每人至少两千发,扛不动就让弹药手帮着扛!”
“手榴弹每人五颗!”
“爆破组,过来领炸药和地雷!”
团部小小的弹药库被彻底清空。
士兵们开始往身上装载这些沉重的“给养”。
加上他们自己的步枪、机枪、迫击炮部件、背包、水壶、工兵锹……每个人的负重都在急剧增加。
若是寻常部队,背负如此重量,莫说长途奔袭作战,便是行军都困难。
但特种团的士兵们,虽然也感到沉重,却依旧能够活动自如,相互检查装备,脸上看不到多少吃力之色。
他们自己或许都未完全意识到,平日饮食里那些格外提神抗饿的“好东西”,以及严明翊时不时让炊事班加进饭菜里的“祖传药酒”(实则是大量掺入的灵泉水),早已将他们的体能、力量和耐力锤炼得远超常人。
平均八十公斤的负重,背在身上毫不吃力。
严明翊默默地看着,心中清楚,没有灵泉水对体质的根本性强化,他这个跨度超过两百公里的深远敌后穿插计划,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装备分发完毕,部队立刻开拔,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徐州火车站赶去。
六个小时的火车行程,车厢里气氛安静,没人说话,大多都在闭目养神,或者反复检查擦拭自己的武器。
下午列车抵达蚌埠。
站台上气氛紧张,一队队士兵正在匆忙调动。
严明翊带着周卫国等人,直奔51军军部。
军长于学忠是个面色疲惫但眼神刚毅的中年将领。
他对严明翊的到来有些意外,更对他所谓的“敌后破袭”计划表示极大的怀疑。
于学忠皱着眉头:“严团长,你的勇气可嘉。但鬼子不是泥捏的,他们的侦察和反渗透能力很强。你们一个团深入敌后,缺乏补给,没有援兵,这太冒险了!”他刚从前线下来,深知日军的难缠。
严明翊没有多做解释:“于军长,守好您的防线。至于敌后,交给我。我只希望,当我团在敌后闹出动静时,贵部能抓住机会,予敌痛击。”
于学忠看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李长官有令,我部自当配合。祝你好运,严团长。”
交接完毕,严明翊返回部队隐蔽休整的区域。
他暗中将灵泉空间的感知能力扩散到最大范围,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确认没有异常的敌意窥探。
蚌埠城内外,各种气息混杂,但暂时没有发现针对他们的危险。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冬季的天黑的早,在六点就基本黑了下来,保险起见还是等到九点整,严明翊看着怀表,猛地一挥手。
“出发!”
没有口号,没有动员。
一个个百人规模的大队,无声无息地开始移动。
他们利用地形和夜色掩护,熟练地穿过51军布置的前沿哨卡和阵地,迅速地融入了淮河以南那片被日军占领的土地的黑暗中。
严明翊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紧了紧身上的装备。
方天翼、贼九、魏大勇如同三道幽灵,立刻护卫在他身侧。
“走!”他低喝一声,带着直属大队,向着预定方向,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