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藏身于黑色礁石之后,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连呼吸与心跳都近乎停止。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模拟着周围岩浆地火的频率,完美地融入环境。
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离火上人疗伤已进入深层次,头顶虚无青焱火种旋转稳定,不断吞吐着精纯的地火之力,其苍白的脸色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恢复红润,紊乱的气息也逐步平稳。显然,此地火脉对其疗伤大有裨益。
“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五日,他的伤势便能恢复小半,届时再想动手,难如登天。”凌尘心中盘算,“必须在他恢复更多之前,找到破绽,一击必杀,或者……夺走他最核心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颗淡青色的火种上。这是离火上人的本命异火核心,蕴含其部分火系大道感悟与海量精纯火能。若能将其吞噬,不仅能让《大荒吞天诀》的火属性吞噬能力大增,更能重创离火上人本源,甚至可能获得“虚无青焱”的部分特性。
但如何靠近?如何夺取?火种与离火上人心神相连,稍有异动,必被察觉。且那火焰灵觉网依旧笼罩四周。
凌尘的目光缓缓移向岩浆湖。湖面翻涌,时而鼓起巨大的气泡,炸开时溅起炽热的岩浆。湖底深处,火灵之气更加狂暴浓郁,隐隐有某种规律性的脉动。
“地火之脉的律动……”凌尘心念微动,《大荒吞天诀》中对天地能量感应极其敏锐,他隐约捕捉到,这岩浆湖下方连接的地火主脉,其能量潮汐似乎存在一个极短的“低谷”周期,大约每过三十息左右,会有那么一刹那,喷涌的地火之力会略微减弱,整个洞穴的火灵气活跃度也会随之下降一丝。
这一丝变化极其微弱,若非凌尘对能量感知超常,且全神贯注于此,根本无法察觉。而火焰灵觉网以火灵气为基础,在那一刹那,其敏感度是否也会出现短暂的“盲区”?
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需要精确计算那“低谷”出现的时机,在那一刹那,以最快速度出手,夺取火种,然后借助提前布置的后手,制造混乱,迅速脱身!
凌尘屏息凝神,全部心神都用于感知岩浆湖下的地火脉动。一息,两息,三息……他如同最精密的计时法器,在心中默默计数。
同时,他悄然取出几件物品:一枚得自吞天教库藏的“爆炎雷珠”,威力相当于圣王初期全力一击;一张刻画着简易传送阵纹的兽皮符箓,传送距离不远,仅能到岛屿边缘,且启动需要一点时间;还有最后一点“地炎精粹”。
他将爆炎雷珠以混沌气包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让其如同一点微不足道的岩浆碎屑,缓缓沉入面前不远处的岩浆湖中,位置恰好在他计划动手路线的侧方。
接着,他将那点地炎精粹以同样的手法,送至洞穴另一侧,一处岩壁裂缝附近。
最后,他将传送符箓扣在左手掌心,随时准备激发。
时间一点点流逝。
凌尘的心跳,与感知中的地火脉动逐渐同步。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来了!
就在第二十八息与第二十九息交替的刹那,岩浆湖翻涌的幅度明显一缓,湖心涌出的地火柱暗淡了一丝,整个洞穴的火灵气活跃度,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下降!
就是现在!
凌尘动了!
他不再有任何隐匿,混沌领域瞬间张开到极致,不是攻击,而是全力干扰、扭曲周围的火焰灵觉网!同时,他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礁石后暴射而出,目标直指离火上人头顶的虚无青焱火种!右手五指成爪,混沌圣力与源眼印记的吞噬之力凝聚于指尖,更有丝丝新领悟的“混沌雷纹”之力缠绕,朝着火种狠狠抓去!快!准!狠!毫无保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离火上人在火灵气波动异常的瞬间便已警醒,但凌尘的混沌领域干扰,让他的灵觉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迟滞。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凌尘的手爪已触及火种边缘!
“小辈!尔敢!!”离火上人又惊又怒,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重伤的小子不仅敢潜入他的疗伤重地,更敢直接抢夺他的本命火种!他顾不得伤势反噬,强行中断疗伤,一掌拍向凌尘,掌心喷涌出滔天青焰!同时心神急召火种回归!
然而,凌尘指尖的吞噬之力与混沌雷纹,对火种有着奇异的吸扯与干扰效果,火种的回归之势为之一滞!凌尘的五指,已然牢牢扣住了火种本体!
嗤——!
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凌尘整条右臂瞬间传来难以想象的灼痛,护体混沌气被迅速烧穿,皮肉焦黑!虚无青焱的恐怖高温与焚灭特性疯狂侵蚀着他的手臂,剧痛钻心!但他死死咬牙,帝尊意志爆发,不仅不松手,反而疯狂催动源眼印记,开始强行吞噬火种中的本源!
“给我过来!”
轰!
就在离火上人掌力即将拍中凌尘的瞬间,凌尘提前沉入岩浆湖的爆炎雷珠,被他隔空引爆!
轰隆——!!!
岩浆湖一角猛然炸开!炽热的岩浆混合着狂暴的雷火能量冲天而起,如同火山喷发!虽然威力不足以伤到离火上人,但却成功制造了巨大的混乱,遮挡了视线,狂暴的能量冲击也干扰了离火上人那一掌的准头与部分威力!
凌尘借着爆炸的冲击波,身形急退,同时左手捏碎了传送符箓!一道微弱的空间波动将他包裹!
“想走?!留下火种!”离火上人怒极,不顾体内伤势加剧,大圣领域轰然展开,强行镇压周围暴乱的空间与能量,同时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焰指风,后发先至,射向凌尘心口!这是含怒而发,堪比全盛时期七成威力的一击!誓要夺回火种并灭杀凌尘!
凌尘瞳孔收缩,此刻传送刚刚启动,无法闪避!他只能将剩余的所有混沌圣力与刚刚吞噬的少许火种本源凝聚于胸前,同时将扣着火种的右臂横挡!
噗!噗!
两声闷响!
青焰指风首先洞穿了他的右臂(本就抓着火种,承受大部分侵蚀),将其几乎炸断,只剩些许皮肉筋骨相连,火种脱手飞出!余波继续击中他胸口凝聚的混沌护盾!
咔嚓!护盾破碎!凌尘胸前出现一个焦黑的指洞,深可见骨,五脏六腑都被灼伤!他狂喷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
但传送的光芒,也在此刻彻底亮起!
嗖!
凌尘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而那颗脱手飞出的虚无青焱火种,并未飞回离火上人身边。因为在凌尘抓住它的瞬间,源眼印记已强行吞噬了其超过三成的核心本源!火种光芒黯淡了大半,灵性大损,变得有些不稳定,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斜的轨迹,竟朝着凌尘提前布置了地炎精粹的那处岩壁裂缝飞去!仿佛被其中精纯温和的地火气息吸引!
离火上人又惊又怒,急忙飞身去抓火种!
就在他即将抓住火种的刹那——
轰!
那处岩壁裂缝,因地炎精粹的渗入与火种不稳定气息的刺激,内部积蓄的地火猛然失衡,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虽然威力不大,却再次制造了混乱,将火种炸得偏移了方向,滴溜溜滚入了下方翻涌的岩浆湖中,瞬间被炽热的岩浆吞没!
“不——!!”离火上人发出心痛欲裂的嘶吼。火种受损严重,又坠入狂暴的地火岩浆中,想要找回并重新祭炼,难度极大,且耗时漫长!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断其道途的重创!
“小畜生!本座与你不共戴天!!”离火上人状若疯狂,神识疯狂扫视整个洞穴,却早已失去了凌尘的踪迹。他强压伤势与怒火,立刻冲出洞穴,想要搜寻凌尘传送的落点。
然而,凌尘使用的传送符距离本就不远,落点就在岛屿边缘一处隐蔽礁石。在他传送出现的瞬间,早已接应在此的沐雨晴与玄鲸长老立刻上前,扶住重伤濒死的凌尘,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另一枚更高级的、得自吞天教库藏的“万里随机遁符”!
光芒再闪,三人身影凭空消失,气息彻底断绝。
离火上人追至岛边,只看到一点未散尽的空间涟漪,哪还有凌尘的影子?他气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伤势雪上加霜,只能对着茫茫混沌海发出无能狂怒的咆哮。
……
数万里外,混沌海某处无名海域上空。
空间波动,三道身影踉跄出现,正是凌尘、沐雨晴与玄鲸。
凌尘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右臂近乎彻底报废,焦黑萎缩,胸口一个狰狞的焦洞,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摇曳不定。
“主上!”沐雨晴泪如雨下,急忙将各种疗伤丹药不要钱般喂入凌尘口中,同时以精纯冰系圣力护住其心脉与神魂,减缓火毒蔓延。
玄鲸长老也是面色凝重,立刻探查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取出一艘小巧的飞舟,载着众人迅速离开原地,一边飞行一边道:“必须立刻找地方为他疗伤!他体内有离火上人的本命异火之力肆虐,还有严重的空间传送反噬,更透支了本源,情况危急!”
沐雨晴重重点头,一边全力为凌尘疗伤,一边以神识扫视下方海域,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飞舟疾驰了约莫一个时辰,下方出现一座被茂密植被覆盖、灵气相对温和的无人荒岛。
“就这里!”玄鲸长老操控飞舟降落。
两人寻了一处干燥山洞,将凌尘安置其中。沐雨晴继续以冰心诀配合丹药为其稳定伤势,祛除火毒。玄鲸长老则在外布下隐匿与防护阵法。
凌尘虽然昏迷,但意识深处,《大荒吞天诀》仍在自主运转,艰难地炼化着体内狂暴的异火之力与残存的雷霆本源。源眼印记微微发热,缓慢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并消化着强行吞噬来的那三成虚无青焱本源。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日,两日……
到第三日正午,凌尘终于悠悠转醒。
他感到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右臂与胸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穿刺。但比起昏迷前的濒死状态,已好了太多。体内肆虐的异火之力已被初步控制、分割、镇压,正在被缓慢炼化。破碎的经脉与脏腑在丹药与功法作用下,开始缓慢愈合。只是右臂伤势太重,骨骼经脉尽毁,即便以圣人级的恢复力,没有特殊机缘,恐怕也难以恢复如初。
“主上!您醒了!”守在一旁的沐雨晴喜极而泣。
玄鲸长老也闻声进来,见凌尘苏醒,松了口气:“小子,命真硬。离火上人那一下,换了旁人,十条命也没了。”
凌尘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本座……命贱,阎王爷……不收。”他尝试动了动右臂,一阵钻心剧痛传来,整条手臂毫无知觉。
“右臂……暂时废了。”玄鲸长老沉声道,“除非寻到‘生生造化莲’、‘九窍续断神胶’这等能断肢重生的神物,或者修为突破到更高境界,以本源重塑肢体。”
凌尘目光黯淡了一瞬,但随即恢复坚毅:“一条手臂而已,不影响本座砍人。倒是……这次收获不小。”
他内视己身,源眼印记中,那三成虚无青焱的本源正在被缓慢消化,虽然过程痛苦,但每消化一丝,他对火系法则的感悟便深一层,混沌圣力中也开始融入一丝“焚灭”、“虚无”的特性。《大荒吞天诀》的火属性吞噬能力,更是因此大幅提升。
更重要的是,经历此番生死搏杀与吞噬异火,他感觉自己的境界瓶颈再次松动,距离七品圣人后期,已然不远。
“离火上人经此一役,本命火种受损,坠入地火,自身伤势加重,短时间内应无力再追。”凌尘分析道,“但此仇已结死,日后飞升上界,焚天谷必是敌人之一。”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玄鲸长老道,“然后返回隐雾岛,与玄苍他们会合,再谋后续。”
凌尘点头,看向沐雨晴:“辛苦你们了。”
“主上无事便好。”沐雨晴擦去泪水,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
凌尘不再多言,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加速疗伤与炼化。
他知道,下界的风云,远未平息。而飞升上界,与三位逆徒清算的日子,也正在一步步临近。
他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