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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沙漩涡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空间传送。并非单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存在本身都分解成基本粒子的恐怖感受。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数闪烁着冰冷银光的沙砾如同亿万把微型锉刀,疯狂刮擦着曲微尘的肉身与灵魂。太初道种黯淡无光,濒临崩溃,仅凭本能散发出微弱的清浊气流,勉强护住心脉与丹田内那缕残魂。潮生珠已彻底沉寂,如同凡石。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虚无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彻底消散于这时空乱流之际,周身压力骤然一轻!

噗通!

她从一个凭空出现的银色光晕中跌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

冰冷、干燥、带着金属锈蚀和尘埃颗粒的空气涌入肺叶,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痛楚。她趴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尽管这空气并不清新,却证明了她还“存在”,还处于一个“稳定”的空间。

过了好一会儿,眩晕感才稍稍缓解。她艰难地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金属舱室。舱壁由暗灰色的合金铸造,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深深的划痕,许多地方裸露着断裂的线缆和熄灭的指示灯。头顶是弧形的穹顶,同样锈迹斑斑,偶尔有电火花从破损的管道中溅射,发出噼啪的轻响,提供着唯一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缓慢腐烂的沉闷气味。

舱室内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损的仪器外壳和金属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整体风格与她见过的任何人类科技造物都不同,更加粗犷、古老,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重力环境与地球相似,但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极其稀薄且惰性,几乎无法吸收补充。

“这里就是……潮生珠指引的‘希望壁垒’?”曲微尘心中惊疑不定。这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艘坠毁无数年的星舰残骸内部,与“希望”二字相去甚远。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生命活动迹象了。

她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坐起,背靠在一个冰冷的金属箱上。第一时间内视自身。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裂痕,太初道种旋转近乎停滞,表面的裂纹触目惊心,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生机不灭。傅瑾宸的残魂更加黯淡,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唯有同心玉珏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微温,证明着那一丝联系尚未断绝。潮生珠毫无反应。

伤势沉重,环境未知,能量匮乏。绝境似乎并未改变,只是换了个地方。

必须尽快了解情况,找到恢复的方法。她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神识,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探查。

神识所及,皆是破败与死寂。这个舱室很大,但大部分区域被坍塌的金属结构封死。她所在的区域似乎是某个类似货舱或维修通道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只有金属冷却收缩的呻吟和远处管道中若有若无的气流声。

然而,当她的神识触碰到舱室另一端一扇严重变形、半开半掩的合金闸门时,却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屏障的波动?这波动非常隐晦,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她对能量极其敏感,根本无从察觉。

有屏障,就意味着可能有人维护,或者至少……有仍在运转的设施!

一线微光划过心间。她深吸一口气,咬牙站起,每动一下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她必须过去看看。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她艰难地穿过杂乱的障碍物,来到那扇闸门前。闸门厚重无比,边缘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似乎是从外部被强行撬开的。门缝后面一片漆黑,但那层能量屏障确实存在,散发出一种温和却坚韧的排斥力。

曲微尘沉吟片刻,没有强行突破。她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太初之气(这几乎耗尽了她刚恢复的一点力气),轻轻点向屏障。

嗡……

屏障泛起细微的涟漪,并未攻击,反而传来一股柔和的扫描意念,掠过她的身体,尤其是在她眉心黯淡的混沌漩涡和丹田残魂处略微停留,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与审视。片刻后,屏障波动平息,那扇沉重的闸门竟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了一道可容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通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白光的条纹,指引着方向。空气中那股腐烂的气味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消毒水和陈旧书籍混合的味道。

曲微尘心中警惕不减,但眼下别无选择。她迈步踏入通道。

通道很长,蜿蜒向下,两侧不时有分支路口,但都被更厚重的闸门封锁,只有主通道的指引光带亮着。她能感觉到,通道的墙壁和地板中,蕴含着极其微弱、但源源不断的能量流,维持着基本的照明和那层屏障。这让她稍感安心,至少这里的系统还在部分运转。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亮光。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星图全息投影,但许多区域黯淡无光,甚至布满裂纹般的瑕疵。星图下方,环绕着一圈控制台,但大多屏幕漆黑。只有少数几个屏幕亮着,显示着不断滚动的、曲微尘无法完全理解的奇异符号和不断下跌的能量读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厅的角落,靠近一个仍在发出低沉嗡鸣、似乎是能源核心的装置旁,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油污、款式古朴的银灰色连体制服,头发花白凌乱,背对着入口,正专注地在一个便携式终端上快速操作着,对曲微尘的到来似乎毫无察觉。从背影看,身形消瘦,似乎年纪不小。

曲微尘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仔细观察。她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波动和一种……与这个基地同源的、疲惫而苍凉的气息。是幸存者?

似乎是完成了某个操作,那人长舒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发出沉重的叹息。然后,他(从动作看像是男性)缓缓转过身。

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沧桑的脸映入眼帘。他的眼睛是罕见的银灰色,此刻充满了疲惫、忧虑,但在看到曲微尘的瞬间,猛地睁大,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他猛地站起,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曲微尘依稀能听懂。他手中瞬间多了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蓝色能量光芒的工具,看似维修用具,却对准了曲微尘,充满警惕。

曲微尘心中微凛,能感觉到对方虽然虚弱,但体内蕴含着一种不同于真元或邪能的、更加内敛而精纯的能量波动,其实力不容小觑。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我叫曲微尘,无意中通过一个银沙漩涡传送至此地,并无恶意。请问这里是哪里?”

“银沙漩涡?”老者银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你穿过了‘无序信标’?不可能!那里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而且有‘噬空影’徘徊!除非……”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过曲微尘,尤其是在她眉心黯淡的印记和周身无法完全掩饰的混沌气息上停留,“……除非你有‘根源’的庇护,或者……是‘钥匙’?”

钥匙?曲微尘心中一动。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叫伊米尔,是‘希望壁垒’第七外勤维修组的技师,也是……这里最后的看守者之一。”老者没有放松警惕,但语气稍微缓和,“你说你是无意中传送来的?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终焉低语’的侵蚀到哪一步了?‘星炬’系统还能联系上其他避难所吗?”

伊米尔抛出一连串问题,眼神中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曲微尘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终焉低语’和‘星炬系统’是什么。我来自一个……可能与你所知不同的世界。我们那里,正面临一扇‘门’的威胁,门后的存在试图吞噬一切。”

伊米尔愣住了,脸上露出茫然和更深的失落:“不同的……世界?难道……连最后的‘希望壁垒’也……迷失在裂隙中了么?观测塔失联前最后的信息……说的是真的?所有‘苗圃’……都开始凋零了?”

他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控制台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播种者’失败了……‘收割’即将开始……”

播种者?收割?苗圃?曲微尘从对方破碎的言语中捕捉到令人心悸的词汇。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叫做“希望壁垒”的地方,似乎隐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加惊人、更加残酷的真相!

她正想继续询问,整个大厅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头顶簌簌落下灰尘,中央的全息星图猛地闪烁,大片区域彻底黯淡!控制台警报声凄厉响起,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大厅!

伊米尔脸色剧变,扑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嘶声道:“不好!核心能源室的稳定锚点崩溃了!屏障能量急速下跌!外面的‘蚀骨虫’要冲进来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曲微尘,银灰色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最后一搏的疯狂:“外来者!不管你是谁,怎么来的!现在,‘希望壁垒’需要帮助!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来!或许……或许你身上那点特别的‘波动’,能暂时稳住‘星核残片’!”

说着,他不再理会曲微尘的反应,抓起工具,冲向大厅另一侧一个突然亮起红色警示灯的通道口。

曲微尘看着伊米尔消失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糟糕的状态和外界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响,咬了咬牙。

没有退路,只能前行。这“希望壁垒”,或许是险地,但也可能是了解真相、甚至恢复力量的关键所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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