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基地的隔离病房内,灯光柔和。曲微尘指间摩挲着那枚淡黄色的古老骨片,冰凉温润的触感中,隐隐传来一丝与血玉同源、却更加苍茫古老的悸动。神秘老人再次现身,送来这蕴含信息的骨片,是何用意?是进一步的指引,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傅瑾宸和山魈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们已初步检查过骨片,材质非金非玉,年代极其久远,上面的符文蕴含的能量波动晦涩难明,以总部的数据库竟无法完全匹配,只能确定与青铜巨门的符文体系有某种关联。
“太冒险了。”山魈率先打破沉默,眉头紧锁,“死亡之眼刚平息,外界各方势力眼线遍布,你现在离开基地,无异于羊入虎口。那个老人的身份目的成谜,万一这是‘圣殿’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知道风险。”曲微尘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主动线索。被动等待,只会让‘圣殿’的准备更充分。骨片中的信息虽然残缺,但指向性很明确,是一种稳定心神、沟通特定存在的法门,很可能与安全接近甚至理解青铜门有关。老人两次出现,都未显露敌意,反而提供了关键帮助。我相信,这至少是一个需要验证的机会。”
傅瑾宸深深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反对。他了解曲微尘,她决定的事,很难改变。而且,从理性上分析,她是对的。在压倒性的实力和情报劣势下,出其不意、主动接触未知,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他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
“你的伤势和神识损耗……”
“已无大碍,足够应对。”曲微尘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传递过一丝安抚的灵力,“我需要答案,关于血玉,关于那扇门,关于我到底被卷入了怎样的漩涡。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山魈看着两人,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行动计划必须周密。我会安排最可靠的路线和接应,行动规模要小,速度要快,一旦有变,立刻撤离。我会坐镇基地,协调各方,为你们打掩护。”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当天深夜,一支精简到极致的三人小队,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守卫森严的基地。除了曲微尘和傅瑾宸,只有对沙漠极为了解、绝对忠诚的陈铭同行。他们乘坐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利用早已准备好的假身份和秘密通道,绕开主要监控网络,再次驶向那片浩瀚而危险的沙海。
这一次,没有大队人马,没有各方势力的混战,只有一辆车在无垠的沙丘间孤独而坚定地前行。车外是凛冽的寒风和璀璨的星河,车内气氛沉默而专注。曲微尘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进一步炼化骨片中蕴含的那丝古老意蕴,尝试与血玉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傅瑾宸则负责驾驶和警戒,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陈铭坐在后排,不断校准着路线,并监控着可能出现的追踪信号。
两天后,他们再次抵达了死亡之眼的外围区域。与上次的喧嚣混乱不同,此时的盆地边缘异常寂静,只有风卷流沙的呜咽声。之前各方势力留下的营地残骸已被黄沙半掩,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乱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提醒着这里不久前的惨烈。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盆地,而是根据曲微尘的记忆和骨片的微弱感应,绕行至盆地的东南侧,寻找那片神秘的绿洲。这一次,有骨片作为信标,感应变得清晰了许多。
又经过半天的艰难跋涉,在当地时间黄昏时分,就在夕阳将沙海染成一片血红之际,那片熟悉的、在荒芜中顽强存在的绿意,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棕榈树、清泉、灌木丛……与上次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陷入了停滞。
车辆在绿洲外一公里处停下,三人步行接近,更加谨慎。曲微尘灵识全开,仔细扫描着绿洲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埋伏,没有陷阱,只有那股与世隔绝的宁静和古老气息,以及……泉水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人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粗布袍,坐在泉边的石头上,佝偻着背,望着水面,仿佛从未离开过。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浑浊却清澈的眼睛看向曲微尘三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早已料到的淡然笑容。
“你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却直接越过了傅瑾宸和陈铭,落在曲微尘身上,“比老朽预想的,要快一些。”
曲微尘走到老人面前数步远停下,微微颔首:“前辈再次相邀,不敢不来。多谢前辈赠片指引。”她拿出那枚骨片。
老人看了看骨片,又看了看曲微尘,目光在她怀中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血玉。“看来,你初步领悟了‘镇灵纹’的用法。很好,比那些只会蛮力冲撞的蠢货强多了。”
傅瑾宸和陈铭警惕地站在曲微尘侧后方,手按在武器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前辈,晚辈心中有许多疑惑,还请指点。”曲微尘开门见山,“那扇青铜巨门,究竟是什么?‘圣殿’又为何对它如此执着?我……与这门,又有何关联?”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木杖指了指清澈的泉水:“坐下说吧。这里的泉水,能宁心静气,对修复神识有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曲微尘依言在泉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傅瑾宸和陈铭则保持站姿警戒。泉水甘洌,带着微弱的灵气,确实让她因长途跋涉和持续警惕而略显疲惫的神识舒缓了一些。
老人也慢悠悠地坐下,望着水中的倒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悠远,仿佛来自时间的彼岸:
“那扇门……存在的岁月,比你们所知的人类文明还要久远。它不是门,是‘界碑’,是‘枷锁’,也是……‘通道’。”
“界碑?”曲微尘心中一动。
“隔开此界与彼界的碑石。”老人淡淡道,“门后,并非你们想象的仙境或地狱,而是一片被放逐、被遗忘的‘虚无之地’。那里沉睡着一些……早在你们人类诞生之前,就因触犯禁忌或战败而被封印的古老存在。它们的力量超越你们的理解,它们的意志充斥着混乱与疯狂。那扇门,就是为了防止它们的力量和意志渗透到此界,引发毁灭而设下的封印。”
曲微尘倒吸一口凉气!门后封印着古神?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那‘圣殿’……”
“‘圣殿’……”老人嗤笑一声,带着不屑与嘲讽,“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他们从某些古老遗迹中挖掘出了只言片语,便妄图掌控门后的力量,美其名曰‘开启新纪元’,‘引领人类进化’。殊不知,他们是在玩火自焚,是在撬动毁灭的基石。雅辛托斯之流,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那您……”
“我?”老人抬起头,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繁星开始闪烁,“我只是一个……守墓人。世代守护于此,确保封印稳固,防止像‘圣殿’这样的蠢货,以及门后那些不甘寂寞的存在,打破平衡。上一次封印松动,已是千年前,代价……是整整一个辉煌文明的湮灭。”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沉重。
曲微尘心中巨震。千年前的文明湮灭?这与历史记载的某些空白时期隐隐吻合。
“至于你……”老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曲微尘身上,变得深邃难明,“你和你的玉,是‘钥匙’,但并非‘圣殿’所理解的那种粗暴开启的钥匙。你们是……‘信标’,是‘坐标’,是维系封印与门后某个特定存在之间……微弱平衡的‘契合物’。”
“契合物?”曲微尘握紧了血玉,它传来温顺的波动。
“具体缘由,老朽亦不完全清楚。或许与你玉的来历,与你自身的血脉灵魂有关。门后的存在并非铁板一块,也有争斗,有沉睡,有苏醒。你的玉,似乎与其中某个相对‘温和’(如果这个词能用的话)的存在有关联。‘圣殿’想利用你强行开门,释放所有恐怖,而门后的某些存在,或许也想通过你,达成某种目的……比如,提前苏醒,或者,解决它们的对手?”
老人的话信息量巨大,让曲微尘思绪纷乱。血玉是契合物?维系平衡?门后存在也有纷争?
“我该如何做?”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变强。”老人言简意赅,“尽快掌握‘镇灵纹’更高深的用法,稳固心神,加深与玉的联系。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那扇门和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面前,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沦为棋子或祭品。至于‘圣殿’……”老人眼中寒光一闪,“他们不会罢休。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凌厉。你要有所准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傅瑾宸突然低喝一声:“有情况!”
几乎同时,陈铭也低声道:“东南方向,检测到快速接近的能量信号!数量不少!不是普通人!”
老人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道:“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了。是冲你们来的,还是冲这绿洲,就难说了。”
夜色中,远处沙丘线上,出现了数个高速移动的黑影,带着凌厉的杀气,正向绿洲包抄而来!
平静的夜晚,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