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的霜骸军团第一波攻城的冲击被勉强挡回，但新骸城的空气里，却弥漫着比北境寒风更刺骨的寒意，陈默靠在城墙上，空间异能残留的疲惫让指尖发麻，看着下方混乱的人群，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血的棉花。
“老大，张彪那伙人……真要走？”六臂尸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六条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刚才为了掩护城门，他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霜骸军团的冰刺冲锋，此刻却盯着不远处正在收拾物资的赵铁柱旧部，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愤怒。
我点点头，没说话。刚才击退攻城后，张彪带着二十多个元老闯进议事厅，他的开山刀还沾着北境丧尸的脑浆，却直指我的胸口：“陈默，霜骸军团暂时退了，但你的事，我们没忘。我没法让兄弟们跟着一个‘病毒创造者’卖命，今天我们就走，从此各不相干。”
我试图解释，说林陌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说我和他们一样是实验的受害者，可张彪只是摇头，脸上的刀疤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我们只知道，你是陈渊，是那个设计了病毒的人。赵铁柱老大当年拼了命守护的，不是让我们给‘造物主’当棋子。”
他没等我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跟着他走的，有赵铁柱最核心的三百多名旧部，都是新骸城最精锐的人类战士，他们带走了三成的弹药、半数的医疗物资，还有两门守城用的重型能量炮——那是我们抵御北境大军的关键装备。
六臂尸魔想拦，被我拦住了。“让他们走。”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们心里有疙瘩，就算留下，也没法全心作战。”
“可他们带走了那么多物资！”六臂尸魔气急败坏地跺脚，六条手臂无意识地挥舞着，“霜骸军团随时会再来，没有那些炮，我们怎么守？”
我看向城外，张彪的队伍已经在距离城门五公里的平原上搭建帐篷，升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自由”两个字——他们给自己的营地取名“自由营地”，像是在宣告，从此摆脱我的“控制”。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苏婉儿焦急的声音：“陈默，不好了！楚山河的人在城里散布谣言，说你是‘灭世元凶’，还说霜骸军团是你引来的，为了完成你的实验！”
我的心猛地一沉。楚山河这只老狐狸，果然趁火打劫。他一直觊觎新骸城的控制权，之前因为我手里的兵力和威望，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张彪带走了一半精锐，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我去看看！”林玥立刻说道，她的肩膀还缠着绷带，刚才守城时被冰刺划伤的伤口还没愈合，却顾不上疼痛，转身就向城内跑去。
我和凯尔也跟着赶了过去。新骸城的主干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几个穿着鹰派制服的士兵站在高台上演说，为首的正是楚山河的副手赵烈。
“大家都听好了！”赵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街道，“陈默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他是陈渊，是病毒的创造者！他建立新骸城，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是为了把我们当成实验品，等着林陌来收割！”
“北境的霜骸军团为什么会突然进攻？就是因为他暴露了新骸城的位置！”赵烈指着城门外张彪的营地，“张彪首领看透了他的真面目，带着兄弟们离开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跟着这个骗子卖命？”
人群里一片哗然。普通民众大多是病毒爆发后的幸存者，他们失去了家人、家园，对病毒的创造者恨之入骨。赵烈的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恐惧和愤怒。
“杀了他！杀了这个灭世元凶！”有人大喊着，捡起地上的石头，向我砸来。
凯尔立刻举起圣光步枪，金色的光束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飞来的石头：“谁敢放肆！”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圣光的威压，让人群暂时安静下来，但那些眼神里的恐惧和敌意，却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林玥走到人群前，冰蓝色的异能在周身流转，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晕，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大家冷静一点！赵烈说的都是谣言！陈默首领一直在保护我们，他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对抗丧尸和虫族，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哭喊道，“我儿子就是被病毒害死的！他是病毒创造者，就是他杀了我儿子！”
“对！他是凶手！”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情绪再次失控。石头、瓶子、烂菜叶，不断向我们飞来，凯尔的圣光屏障被砸得砰砰作响。
苏婉儿挤到人群前，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好的遗迹数据：“大家看！这是我们在西伯利亚遗迹找到的证据，真正修改病毒、制造灾难的是林陌，陈默首领也是受害者！”
可没人愿意看那些复杂的数据和图表。在恐惧和愤怒面前，真相变得微不足道。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一个可以怪罪的“凶手”，而我，恰好成了那个目标。
“让开！”我推开凯尔和林玥，走到人群中央。石头砸在我的肩膀上，生疼，但我没躲。我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有曾经给我送过食物的老婆婆，有跟着我训练过的年轻士兵，有在城墙上一起守过夜的平民志愿者——他们此刻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信任，只有恐惧、愤怒和疏离。
“我承认，我曾是陈渊。”我的声音传遍街道，压过了人群的喧嚣，“我设计了病毒的基础框架，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当年我反对林陌的屠杀，被他清洗记忆，投入轮回，和你们一样，在末世里挣扎求生。”
“我建立新骸城，不是为了实验，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家。”我的目光扫过人群，“我知道你们失去了很多，我也失去过战友、失去过信任的人。但我可以发誓，从始至终，我都在尽全力守护这座城，守护你们。”
人群安静了片刻，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却突然哭喊道：“发誓有什么用？我儿子能活过来吗？那些死去的人能活过来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更多的人开始呐喊、投掷杂物。凯尔想再次出手，被我拦住了：“算了，我们走吧。”
我转身离开，林玥和苏婉儿紧紧跟在我身后。街道两旁的人纷纷避让，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曾经，他们会主动和我打招呼，会围着我问东问西，会把我当成希望的象征；而现在，他们只想离我远一点，仿佛我的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
走到议事厅门口时，我看到了阿诺德。他带着佣兵团的人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诺德团长，有事吗？”我问道。
阿诺德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那是新骸城合作佣兵团的标志，他把徽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陈默首领，很抱歉。佣兵团以生存为第一要务，现在新骸城局势不明，谣言四起，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跟着冒险。”
“你的意思是，要撤兵？”凯尔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不满。
“是暂时观望。”阿诺德说道，“如果局势稳定下来，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随时可以回来。但现在，我只能带着我的人离开。”
他没有等我回应，转身就走。佣兵团的人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们的离开，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人心惶惶的新骸城，变得更加脆弱。
议事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林玥、苏婉儿，还有拄着拐杖走进来的凯尔。他的伤口还没愈合，刚才守城时又用力过度，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凯尔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当年要不是老大，他们早就成了丧尸的点心！现在听信谣言，说走就走，真他妈不是东西！”
林玥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别难过，还有我们。”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苏婉儿点点头：“我会继续安抚民众，尽量稳定局势。沈博士还在实验室里研究遗迹数据，他说一定能找到更多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凯尔拄着拐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大，别管那些蠢货！有我在，有林玥、苏婉儿、沈博士，还有六臂尸魔和那些变异者兄弟，我们一样能守住新骸城！谁敢背叛，先过我这关！”
我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所有人都离开我的时候，他们还在坚守。林玥的温柔、凯尔的忠诚、苏婉儿的理智、沈博士的执着，还有六臂尸魔和那些变异者的信任——这些，或许就是我坚持下去的意义。
“谢谢你们。”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凯尔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城门，霜骸军团随时可能再来。六臂尸魔已经带着变异者去加固防御了，我们也得赶紧过去。”
我们刚走出议事厅，通讯器就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频率，接通后，传来张彪急促而沙哑的声音：“陈默！救命！我们……我们被袭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袭击？被谁袭击？”我问道。
“是虫族！还有重生者！”张彪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他们突然发起进攻，我们的营地被包围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弹药快用完了！求你……求你救救我们！”
通讯器里传来激烈的爆炸声、惨叫声和虫族的嘶吼声，还有重生者特有的能量波动声。
“张彪，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林玥立刻说道。
“等等！”凯尔拦住了她，眼神警惕，“老大，不能去！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张彪刚带走兵力和物资，现在就喊救命，说不定是和虫族、重生者勾结，想引我们出去，里应外合攻破新骸城！”
凯尔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张彪刚背叛我们，现在突然遭遇袭击，时机太过巧合。而且，虫族和重生者一向是死对头，怎么会突然联手进攻自由营地？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阴谋。
“可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林玥皱起眉头，“那些士兵都是新骸城的人，都是曾经跟着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苏婉儿也说道：“从通讯器里的声音来看，确实像是遭遇了突袭。而且，自由营地距离新骸城只有五公里，如果他们被攻破，虫族和重生者很可能会顺势进攻我们，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处境会更危险。”
我握紧了拳头，心里纠结万分。是圈套，还是真心求救？
如果是圈套，我们一旦出去，新骸城就会变得空虚，霜骸军团再趁机进攻，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是真心求救，我们见死不救，那些曾经的兄弟就会全部战死，而我，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通讯器里的惨叫声越来越激烈，张彪的声音带着哭腔：“陈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求你看在赵铁柱老大的面子上，救救我的兄弟们！他们是无辜的！”
赵铁柱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上。
我想起了赵铁柱临终前的嘱托：“守住新骸城，守住这些兄弟。”那些跟着张彪离开的士兵，都是赵铁柱一手带出来的，都是他用生命守护过的人。
“我去。”我做出了决定。
“老大！不能去！太危险了！”凯尔急道。
“我知道。”我看着他，眼神坚定，“但我不能见死不救。新骸城是大家的家，那些士兵，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转头对林玥和苏婉儿说：“你们留下来，守住新骸城。如果我三个小时后还没回来，立刻关闭城门，加强防御，不管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玥立刻说道，冰蓝色的异能在她指尖流转。
“不行！”我摇摇头，“新骸城需要你。这里的民众需要安抚，防御需要有人指挥，你留下来，我才能放心。”
“那我跟你去！”凯尔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你也留下来。”我按住他的肩膀，“你的伤口还没愈合，跟着我只会拖累我。而且，你是新骸城的战力核心，必须守住这里。”
“那你一个人去？”苏婉儿担忧地问道。
“不是一个人。”我看向远处，六臂尸魔带着一群变异者跑了过来，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眼神坚定。
“老大，我们都跟你去！”六臂尸魔大喊道，“张彪那家伙虽然混蛋，但他的兄弟们没错！我们不能让他们死在外面！”
“对！老大，带上我们！”变异者们纷纷喊道。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这些变异者，曾经被人类排挤、歧视，是我给了他们一个家。现在，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开我，反而选择跟我一起冒险。
“好！”我大喊一声，“六臂尸魔，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我们正要出发，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张彪的最后一声嘶吼，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通讯中断了。
“不好！”我心里一紧，“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带着六臂尸魔和一百多名变异者，冲出了新骸城的城门，向自由营地的方向跑去。北境的寒风迎面吹来，带着血腥味和虫族的恶臭。远处的平原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激烈的战斗声和惨叫声。
是圈套，还是真心求救？
我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加快脚步。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必须去面对。
因为我是陈默，是新骸城的守护者。就算被全世界孤立，就算面临重重危险，我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需要守护的人。
自由营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战斗声也越来越激烈。我能看到无数只虫族在营地周围蠕动，还有一些穿着黑色斗篷的重生者在其中穿梭，他们的能量波动强烈，显然是高阶重生者。张彪的部队已经被逼到了营地中央，人数越来越少，防线随时可能崩溃。
“冲进去！”我大喊一声，空间异能全力展开，瞬间出现在营地外围，空间之刃凝聚起强大的能量，劈向那些虫族。
六臂尸魔和变异者们也跟着冲了进去，六条手臂的骨刺、锋利的爪牙、狂暴的异能，瞬间撕开了虫族的防线。
“是老大！老大来救我们了！”营地中央的士兵们看到我，发出了惊喜的呐喊，士气大振。
张彪也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随即红着眼睛，挥舞着开山刀，向我冲来：“陈默！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虫族母巢突然从地下钻出，挡在我和张彪之间。母巢的口器张开，喷出无数只小型虫族，向我们扑来。同时，几名高阶重生者也向我围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疯狂和杀意。
“不好！是陷阱！”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
张彪的求救是假的，虫族和重生者的袭击也是假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然后在这里将我击杀！
周围的虫族和重生者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我和变异者们困在其中。自由营地的士兵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陈默！对不起！我……我被骗了！”张彪大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我没有时间责怪他。空间异能全力展开，空间之刃挥舞，将一只只虫族切成碎片。六臂尸魔和变异者们也在奋力抵抗，但虫族和重生者的数量太多，我们的防线正在一点点被压缩。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六臂尸魔大喊道，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重生者的能量击中，变得焦黑。
我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人，看着被困在中间的自由营地士兵，看着身边浴血奋战的变异者们，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我不能死！新骸城还需要我，林玥、凯尔、苏婉儿他们还在等我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皇纹的能量在体内沸腾，两世记忆的力量相互融合，空间异能的威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撕裂，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敌人中间开合，将无数只虫族和重生者吸入其中。
“跟我冲出去！”我大喊一声，空间之刃凝聚起全身的能量，劈开了一条血路。
六臂尸魔和变异者们紧紧跟在我身后，自由营地的士兵们也如梦初醒，跟着我们一起冲锋。
战斗异常惨烈，每一步都要踩着敌人的尸体前进。虫族的腐蚀液、重生者的能量弹、士兵们的惨叫声、武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绝望的战歌。
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空间之刃已经沾满了鲜血，体内的能量也在快速消耗。我的肩膀被虫族的口器划伤，大腿被重生者的能量弹击中，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染红了我的作战服。
但我不能停，也不敢停。我必须带着大家冲出去，必须活着回到新骸城。
就在我们即将冲出包围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是重生者联盟的激进派首领，刀疤男！
“陈默，我们又见面了。”刀疤男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他的身边，站着几名高阶重生者，还有几只巨大的虫族改造体，“这次，你跑不掉了！”
“是你！”我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是又怎么样？”刀疤男冷笑一声，“林陌大人说了，只要杀了你，就能结束轮回。为了这个目标，牺牲一点人，算得了什么？”
“那就来吧！”我大喊一声，纵身跃向刀疤男，空间异能全力爆发，带着无尽的怒火和决心，向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