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柱子就背着布包出了门。布包里除了秀兰准备的布料和给丫丫的糖，还塞了两个刚煮好的鸡蛋 —— 是秀兰凌晨起来煮的，说山路远，让他路上填肚子。站在村口，他回头望了望自家的土坯房，窗户里还没亮起灯，秀兰和军娃应该还在睡，心里既愧疚又牵挂，却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往山里走。
初夏的山路满是草木香，露珠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柱子走得快，心里盼着早点见到桂英和丫丫，又忍不住想起秀兰 —— 她昨晚帮他收拾布包时，反复叮嘱 “路上小心，别跟桂英说太多家里的事，免得她担心”，那份体谅，让他心里像揣了块暖玉，却又烫得慌。他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除了秀兰给的，还悄悄加了自己这几天帮乡亲修农具挣的几块钱，想着给桂英母女多留些，让她们日子好过点。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远就看见桂英家的土坯房。烟囱里没冒烟，桂英大概是去后山采草药了。柱子放慢脚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 “哗啦” 一声响，紧接着是丫丫的哭声。他赶紧推开门，看见丫丫蹲在地上，身边打翻了竹篮，刚采的野菜撒了一地，小手还在抹眼泪。
“丫丫，咋了？” 柱子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帮她擦眼泪。丫丫抬头看见他，哭声一下子停了，眼睛亮起来，扑进他怀里：“爹！你咋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看我了！” 她的小胳膊紧紧搂着柱子的脖子，脸埋在他怀里，还在小声抽噎。
柱子心里一酸，摸了摸她的头：“爹答应过你，肯定会来的。咋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娘呢？”“娘去后山采草药了，让我在家择野菜，我不小心把篮子打翻了……” 丫丫的声音带着委屈，指了指地上的野菜，“这些野菜要是坏了，娘回来会生气的。”
“不怕，爹帮你捡，咱们再去采点，比这个还多。” 柱子笑着拿起竹篮，帮丫丫把地上的野菜捡起来，又拉着她的手，“走，爹带你去后山，顺便找你娘。” 丫丫一下子笑了，牵着柱子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后山走，嘴里还不停地说：“爹，我跟你说，后山有好多漂亮的野花，我还看见过小兔子呢！”
后山的草木长得茂盛，柱子牵着丫丫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荆棘。丫丫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指给他看路边的野花，一会儿又蹲下来观察地上的蚂蚁。柱子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心里却泛起了苦涩 —— 要是军娃在，肯定也会这么开心，可他现在却只能陪在丫丫身边，把亲生儿子留在家里。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桂英的身影。她背着个大竹篮，里面装满了草药，额头上满是汗，衣服也被树枝勾破了个口子。看见柱子，她愣了一下，手里的竹篮差点掉在地上：“柱子哥，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和丫丫。” 柱子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竹篮，掂了掂，沉得很，“这么多草药，你背得动吗？下次等我来，帮你采。” 桂英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说：“不用，我能行。你咋突然来了？秀兰嫂子和军娃还好吗？”
“都好，秀兰让我给你带了点布料，让你做件新衣裳。” 柱子把布包递给她，又拿出给丫丫的糖，“这是给丫丫的，她肯定喜欢。” 丫丫接过糖，高兴得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又递了一颗给桂英：“娘，你也吃，可甜了！”
回到家，桂英赶紧烧火做饭，柱子帮着劈柴、挑水，丫丫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糖，时不时给柱子递颗水果。屋里的气氛温馨，可柱子心里却总想着秀兰 ——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工坊了？军娃有没有哭闹着找他？他掏出秀兰给的鸡蛋，递给桂英和丫丫：“快吃吧，还是热的。”
吃饭时，桂英看着柱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柱子哥，你…… 你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吗？丫丫想你，我也…… 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丫丫也赶紧放下碗，拉着柱子的手：“爹，你别走，陪我玩几天好不好？”
柱子心里一软，刚想答应，却想起了秀兰的叮嘱，想起了军娃期盼的眼神。他摸了摸丫丫的头，声音有些沙哑：“丫丫乖，爹这次只能待一天，家里还有军娃等着爹呢。等下次，爹再来看你，陪你玩好久好久。”
丫丫的脸一下子垮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觉得我不乖？” 柱子赶紧摇头：“不是，爹最喜欢丫丫了，只是军娃也需要爹，爹不能不管他。”
桂英看出了他的为难，拉了拉丫丫的手，笑着说：“丫丫，别闹，你爹有正事要做。等下次你爹来，咱们一起去镇上玩，好不好？” 丫丫点了点头，却还是低着头，没再说话。
下午，柱子帮桂英把草药整理好，又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还帮着修好了漏雨的屋顶。眼看快到傍晚，他不得不准备离开了。桂英把整理好的草药包递给她：“这是给秀兰嫂子的，能治头疼，让她平时泡水喝。” 又塞给丫丫一个布包，“这里面是给军娃的野果子，让他尝尝。”
柱子接过草药和布包，心里满是感激。他蹲下身，抱了抱丫丫：“丫丫，爹走了，要听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长个子。” 丫丫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爹，你一定要早点来，我会想你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柱子背着草药和布包，心里既牵挂着桂英母女，又惦记着秀兰和军娃。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他必须在两个家庭之间奔波，既要弥补对秀兰和军娃的亏欠，又要报答桂英母女的恩情。
远远地，他看见村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 是秀兰和军娃！军娃看见他，高兴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爹！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秀兰也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草药，笑着说：“回来就好，饭都做好了，快回家吃吧。”
柱子抱着军娃，牵着秀兰的手，往家的方向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身边的妻儿，心里满是温暖，可一想起桂英和丫丫失落的眼神，又泛起了酸涩。他知道，这份 “两全” 的路很难走，但只要有秀兰的包容，有孩子们的期待，他就会一直走下去，努力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