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突然起了大风,窗棂被吹得 “哐哐” 响,秀兰迷迷糊糊中听见军娃的咳嗽声,赶紧爬起来摸儿子的额头 , 还好没发烧。她裹紧军娃的被子,刚要去关窗户,就看见院门外有个身影晃了晃,是马强。
“怎么起来了?” 秀兰拉开门,冷风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马强手里拿着块塑料布和钉子,额头上沾着灰:“听见窗户响,怕漏风冻着军娃,我来把窗户糊严实点。”
秀兰没说话,看着他踩着凳子,把塑料布钉在窗框上,动作麻利,却偶尔会皱下眉,左手不太敢用力。“你的胳膊还没好利索,别这么使劲。” 她伸手想帮忙扶凳子,却被马强拦住:“没事,很快就好,你进去看着军娃,别冻着。”
风还在刮,马强的布衫被吹得贴在身上,秀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 白天卖萝卜时他还好好的,现在却连抬手都费劲,肯定是刚才修窗户时扯到了旧伤。
等马强修好窗户,秀兰把他让进屋里,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喝点水暖暖身子,胳膊是不是疼了?” 马强接过水杯,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他没提疼,却在喝水时,左手悄悄藏到了身后。
秀兰没拆穿他,只是转身去灶房,想煮点姜汤。刚掀开锅盖,就看见灶台下藏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瓶红药水和几张创可贴 , 上次马强修房顶时蹭破了手,她给他买的,后来没见他用过,原来一直藏在这里,怕她担心。
手里的纸包有点沉,秀兰端着姜汤出来时,眼眶有点红。马强刚要起身,她赶紧按住他:“坐着喝,别乱动。” 她把姜汤递过去,又把纸包放在桌上:“胳膊疼就擦点药,别硬扛着,我又不是看不见。”
马强愣了愣,拿起纸包,挠了挠头:“就是小毛病,不想让你操心。” 他的耳尖有点红,低头喝着姜汤,没敢看秀兰的眼睛。屋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两人偶尔的呼吸声,空气里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军娃起来就喊冷,秀兰给他穿了马强买的棉袄,又煮了红薯粥。马强没像往常一样早起劈柴,秀兰去外屋看时,发现他正靠在墙上,左手轻轻揉着胳膊,脸色有点白。
“怎么不喊我?” 秀兰走过去,拿起他的胳膊,小心地卷起袖子 , 昨天修窗户的地方,纱布已经渗出血迹。她没说话,只是拆开纱布,用温水轻轻擦着伤口,再涂上红药水,动作很轻,怕弄疼他。
马强看着她垂着的眼睫,心里暖融融的,却又有点慌 , 秀兰的好太温柔,像温水一样,慢慢浸进他心里,可他知道,她心里还装着柱子,不敢奢求太多。
“娘,马强叔的胳膊怎么了?” 军娃跑进来,看见伤口,眼里满是担心。秀兰摸了摸儿子的头:“没事,很快就好。” 军娃却拉着马强的手,小声说:“马强叔,你别疼,我把我的糖给你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马强笑着接过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却更甜。秀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 这样的日子,安稳又温暖,要是柱子一直不回来,她真的能一直等下去吗?
晌午的时候,村里的王婶来串门,看见马强的胳膊,笑着说:“马强,你可真是个实在人,为了秀兰娘俩,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秀兰,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别错过了这么好的人。”
秀兰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王婶,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她转身往灶房走,心里却乱得很 ,王婶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一直回避的事,又被提了出来。
马强赶紧跟王婶说:“您别瞎说,我就是帮着干点活,秀兰姐心里还惦记着柱子哥。” 王婶笑了笑,没再多说,坐了会儿就走了。
王婶走后,屋里又安静下来。秀兰端着水杯出来,递给马强:“别听王婶的,她就爱瞎说。” 马强接过水杯,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玉米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里,军娃睡着了,秀兰坐在灯下,没缝衣服,只是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马强从外屋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刚刻好的小木车,是给军娃的。“明天给他,让他玩。” 他把木车放在桌上,又说:“秀兰,要是…… 要是柱子哥一直不回来,你别太为难自己,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秀兰手里的信掉在桌上,发出 “叮” 的一声。她抬起头,看着马强,眼里满是慌乱,还有点委屈:“我也不知道…… 我想等他,可我又怕…… 怕一直等下去,什么都等不到,还耽误了你,耽误了军娃。”
马强走过去,捡起信,递给她:“别逼自己,慢慢来。要是想等,我就陪你一起等;要是不想等,我也会帮你把军娃照顾好,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像颗定心丸,让秀兰心里稍微松了点。
秀兰接过信,放进箱底,又把木车放在军娃的枕边。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还是纠结,可比之前好了点 ,至少她知道,不管她选什么,马强都会在旁边支持她,不会让她一个人扛着。
风吹过窗户,塑料布发出 “沙沙” 的声。秀兰躺到炕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再等等吧,再等一段时间,要是柱子还没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夜越来越深,村里的狗叫声渐渐停了,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两人偶尔的呼吸声。秀兰翻了个身,慢慢睡着了,梦里,她看见了柱子,也看见了马强,还有军娃开心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