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明被秘密送走的那个晚上，朱怡贞几乎一夜没合眼。
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转，心里像揣了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挠心。
“走了？就这么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上？苏北……那么远……路上安全吗？林楠笙安排的人靠不靠谱？会不会有埋伏？” 无数个问号像苍蝇一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后半夜，她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却做了个噩梦，梦见左秋明浑身是血，在一条漆黑的山路上拼命奔跑，后面无数黑影在追……她吓得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不行！不能干等着！我得做点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林楠笙那句“小心内鬼”和“渔夫已抵沪”像两根毒刺扎在她心里。
“万一……万一护送队伍里也有内鬼呢？万一‘渔夫’阿强那个王八蛋已经混进上海站了呢？”
她猛地站起来，眼神变得锐利。“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得有后手！”
她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找出顾慎言留给她的那个小本子，就着昏暗的台灯光，飞快地查找可能用上的紧急联络方式和暗号。
“上海……顾大叔在上海肯定还有隐藏的人脉！必须想办法确认左秋明的安全！至少……要知道他是否平安抵达！”
可是，怎么联系？她现在被林楠笙“半软禁”在站里，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视，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消息送出去？
“有了！” 她眼睛一亮，想起一个人——那个在总务科负责采买、以前受过朱家恩惠、有点贪财但嘴巴还算严的老张！
“明天就说要买点女人用的私密东西，点名让老张出去代买！把纸条夹在钱里！” 这是个办法，但风险不小。
就在她绞尽脑汁策划“秘密通讯”方案时，第二天一早，一个更炸裂的消息传来，直接把她砸懵了！
消息是林楠笙亲自告诉她的，当时他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护送左秋明的车队，在出城途中遭遇伏击！”
“什么？！！” 朱怡贞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死死抓住桌角才站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伏……伏击？谁干的？左秋明呢？他怎么样了？！”
林楠笙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对方身份不明，火力很猛，像是职业杀手。护送小队伤亡惨重……左秋明……失踪了。”
“失踪？！” 朱怡贞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内鬼！一定有内鬼！林楠笙！你的人里有问题！” 她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不能喊！喊出来就打草惊蛇了！她必须冷静！
“失踪……是什么意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颤抖，但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是……是被抓走了？还是……自己跑了？还是……” 她不敢说那个字。
“现场很混乱，有血迹，但没有找到尸体。”林楠笙的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对方目的明确，行动迅速，撤退得也干净利落。不像是寻常土匪，更像是……灭口。”
“灭口……” 朱怡贞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和心痛！“左秋明……难道还是没逃过……‘剧本’的结局吗？！”
“是谁……是谁要杀他？”她抬起泪眼，死死盯着林楠笙，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林楠笙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还在查。但这件事，绝对和香港站脱不了干系！也可能……和站里的内鬼有关。” 他终于承认了有内鬼！
“查？怎么查？等你查出来，左秋明早就凉透了！” 朱怡贞心里在咆哮，但脸上却露出一种混合着悲伤、恐惧和一丝疯狂决绝的表情：
“林科长！我要参与调查！我要知道是谁害了左秋明！我要给他报仇！” 她必须主动出击！留在站里等消息就是等死！
林楠笙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带着审视：“你？你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参与。”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左秋明！我见过那些要杀他的人！我能提供线索！”朱怡贞激动地站起来，语气近乎偏执，
“让我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求你了，林科长！”
她此刻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因好友（or 心上人？）遇害而情绪失控、急于复仇”的年轻女性形象。
林楠笙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真实的痛苦和愤怒，似乎不似作伪。
他沉吟良久，最终松了口：“……你可以协助整理情报，但一切行动必须听我指挥，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
“成功了！拿到了参与调查的资格！至少能接触到信息！” 朱怡贞心里稍定，连忙点头：“是！我一定听从指挥！”
接下来的几天，朱怡贞强忍悲痛和焦虑，投入到“协助调查”中。
她利用权限，疯狂查阅一切与伏击事件相关的报告、现场勘察记录、伤员口供……她表面上是在“寻找线索为左秋明报仇”，实则在暗中搜寻任何可能指向左秋明下落的蛛丝马迹，以及……内鬼的痕迹！
她发现，林楠笙的调查重点，果然如她所愿，主要集中在了香港站残余势力和可能存在的“内鬼”身上。
站内气氛空前紧张，人人自危，几次小范围的清洗悄然进行，几个有嫌疑的中低层人员被带走调查。“好！乱起来！越乱越好！水浑了，我才好摸鱼！”
但关于左秋明的下落，依旧毫无进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最是折磨人。
朱怡贞白天强打精神工作，晚上回到房间就对着左秋明留下的一支旧钢笔偷偷掉眼泪。“左秋明……你到底在哪啊……是生是死，给个信儿啊……”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和恐惧。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等待逼疯的时候，一天深夜，她房间的窗户被人用极轻的力度敲响了。
笃、笃笃—— 两短一长，是顾慎言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
朱怡贞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她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快速说道：“信天翁落水，渔夫追得紧，但已被冲往下游。暂时安全，静待时机。勿念，勿动。”
声音说完，立刻消失无踪。
朱怡贞僵在窗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落水？冲往下游？暂时安全？” 这暗号的意思是……左秋明在伏击中没有死！
他可能受伤（落水），被敌人追击（渔夫追得紧），但已经摆脱了（冲往下游），目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安全）！组织上知道了，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勿念，勿动）！
“活着！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般席卷了朱怡贞！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太好了！太好了！小太阳没死！我就知道！他福大命大！” 她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几天来的担忧和恐惧一扫而空！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左秋明还活着，组织在行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静待时机……勿动……” 朱怡贞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好！我等你！左秋明，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找那些王八蛋算账！”
她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关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深夜传来的密报，像一道光，照亮了漫漫长夜。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收到密报的同时，林楠笙的办公室里，也有一份密电被译出。电文更短，内容却更加惊心：
“渔夫失手，信天翁遁走。疑有第三方介入。上海站内，或有双面鬼。”
林楠笙看着电文，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幽深如寒潭。
“第三方介入……双面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朱怡贞宿舍的方向。
“朱怡贞……在这场迷局里，你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夜色更深，暗流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