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一炁钱悬浮在徐立头顶。
它不再是一枚铜钱。
不再是工具。
它活了。
像一颗沉睡千年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
咚。
第一声心跳。
铜钱表面,所有古老符文同时亮起。
光芒不是向外喷射。
而是像呼吸一样——
一收。
一放。
收的瞬间,光芒内敛,像在聆听。
放的瞬间,一圈柔和的金色脉冲,以铜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脉冲的频率很特殊。
它承载着秦子怡“信标”中最后的意念——
守护。
牺牲。
还有那句没说完的“链接吧”。
这频率,像一首歌。
一首只有心能听见的歌。
…………
第一道脉冲,扫过沙滩。
扫过李国良。
这个铁打的汉子,正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高空。
突然——
他感觉到胸口一颤。
像有人在他心里,轻轻敲了一下鼓。
咚。
鼓声的频率,和那脉冲一模一样。
然后。
他脑子里那些混着血性和孝义的怒意,那些“老子不服”的倔——
突然像找到了方向。
开始自发地调整。
调整振动的节奏。
调整燃烧的频率。
直到——
和李国良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直到——
和那脉冲的歌声,完全合拍。
嗡。
李国良周身,那股莽撞的豪迈,突然凝实了三分。
像散乱的铁屑,突然被磁铁吸成了整齐的阵列。
…………
第二道脉冲,扫过山坡。
扫过林景渊和林景岳。
两位老人同时一震。
他们手中紫藤刃上的微光,开始有规律地明灭。
明灭的节奏,和脉冲一模一样。
然后。
他们心中那份沉静的传承,那份迟来的愧疚——
也开始调整频率。
像两股深埋地下的根须,突然感受到了同一场春雨。
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伸展。
嗡。
九名内卫手中的紫藤刃,光芒也开始同步。
虽然依旧参差不齐。
但明灭的节奏——
整齐得像一个人的心跳。
…………
第三道脉冲,扫过夜鹰小队。
七名队员,同时感觉到胸口一热。
那个放在心口的拳头,突然有了温度。
然后。
他们各自回忆起的誓言,各自要守护的脸——
突然变得清晰。
清晰得像是刻在眼前。
而所有这些誓言的“内核”,开始共鸣。
像七根不同的弦,被调到了同一个音高。
拨动其中一根时,其他六根——
也会跟着振动。
嗡。
七个人的眼神,同时变得锐利。
锐利得像七把出鞘的刀。
而刀锋所指——
是同一个方向。
…………
第四道脉冲,扫过沈清舞。
她站在山坡上,泪痕还没干。
突然——
她感觉到,胸口那团名为“守护”的火,猛地旺了一截。
不是她自己加柴。
是那脉冲的频率,像风一样——
吹进了火里。
风助火势。
火借风威。
然后。
她清晰无比地感觉到——
李国良的怒意。
林家兄弟的传承。
夜鹰的忠诚。
还有……
徐立那团燃烧的本源之火。
所有这些“念”,都在以同样的频率振动。
都在唱同一首歌。
都在说同一句话:
“守护。”
…………
高空中。
司空晦的面甲上,数据流疯狂刷新。
【检测到高维情感共鸣场形成……】
【场源:乾坤一炁钱……】
【场频:与秦子怡信标频率完全一致……】
【作用范围:半径八十米……】
【场强:持续上升中……】
【威胁等级:高!】
【重新评估:该共鸣场原理超出模型……】
【尝试解析……】
【失败:无法建立数学描述……】
司空晦瞳孔骤缩。
他看见,下方那片沙滩上——
以徐立和铜钱为中心,一个金色的光晕,正在缓缓扩散。
光晕并不刺眼。
甚至很柔和。
像晨曦的第一缕光。
但它所过之处——
真空场的绝对黑暗,被一点点推开。
不是暴力撕碎。
是像温水融化冰雪一样——
温柔地,但不可阻挡地,融化。
…………
沙滩上。
徐立感觉到了所有人的“念”。
感觉到了那些调整频率、趋向一致的振动。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不再试图“控制”铜钱。
不再试图“引导”力量。
他彻底放开了身心。
像松开紧紧攥着的拳头。
然后——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通道。
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通道。
以自身燃烧的“守护本源”为基座。
让乾坤一炁钱悬于其上。
然后。
将所有共鸣而来的“念”——
接纳。
汇聚。
再——
反射。
放大。
像一面镜子,反射阳光。
像一座灯塔,放大微光。
嗡。
金色的光晕,扩散速度突然加快!
从半径八十米,瞬间扩大到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两百米!
但这并非寻常的胜利。
这是多重奇迹叠加的短暂辉煌——
秦子怡以生命调谐出的“共鸣信标”在指引。
乾坤一炁钱这圣物本身的“质变”在主导。
徐立“守护本源”的燃烧在支撑。
以及,在场每一个人意志的峰值在此刻完美同步。
所有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共同铸就了这片瞬间荡开真空场两百米的金色领域。
它是一个奇迹。
也因此,它可能和所有奇迹一样——
脆弱,且难以持久。
…………
光晕所过之处——
真空场的压制,像潮水般退去!
声音回来了。
“徐立!!!”
沈清舞的呼喊,第一次如此清晰。
光芒回来了。
李国良的信号枪,林家内卫的紫藤刃,夜鹰队员的眼神——
全部亮得刺眼!
能量链接回来了!
心源大阵的脉络,重新奔涌!
地脉能量,如江河决堤!
…………
但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种“感觉”。
那种所有人——
心连心的感觉。
不是通过语言交流。
不是通过能量传递。
是意志的共鸣。
是信念的同步。
是“我知道你在,你知道我在,我们在一起”的——
确定。
徐立站在光晕中央。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个人的“念”。
李国良在想:“干他娘的!”
林景渊在想:“护我林家血脉。”
林景岳在想:“这次,不能再有遗憾。”
夜鹰队员在想:“战至最后。”
沈清舞在想:“等你回家。”
所有这些“念”,汇聚成一股洪流。
一股名为“守护”的洪流。
而这洪流——
正通过他这座“灯塔”,照亮整片战场。
…………
高空中。
司空晦终于完成了数据解析。
但解析结果,让他瞳孔地震。
【共鸣场原理推测:基于情感频率同步的意志共振……】
【物理效应:形成局部现实稳定场,对抗真空场的信息否决……】
【能量来源:非传统灵能,为集体意志的直接显化……】
【关键发现:场域稳定性存在波动……峰值与谷值差达41%……】
【分析:该共鸣场依赖于多重罕见条件叠加,非稳定状态……】
【预测:当前峰值难以维持,将在47至180秒内衰退……】
【威胁评级:极高(但存在窗口期)!】
【建议:立即撤离,或在其衰退窗口期内实施精准打击……】
撤离?
司空晦眼中,猩红光芒暴涨。
他研究了十五年。
布局了十五年。
今天,是他最接近圣物的一天。
现在撤离?
不可能。
“不过是些情感噪音的聚合……”
司空晦咬牙。
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
明显的怒意。
他抬手。
那两柄暗能量长矛,已经射到徐立面前。
距离眉心,只剩半米。
“给我——”
“破!”
司空晦低吼。
长矛骤然加速!
矛尖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
然后——
刺入了金色光晕。
…………
没有爆炸。
没有撞击。
像两把刀,刺进了最粘稠的胶水。
速度,骤降。
从每秒千米,降到每秒百米。
十米。
一米……
最后。
在距离徐立眉心还有十厘米的地方——
彻底停住了。
停得那么突兀。
停得那么彻底。
像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攥住。
然后。
长矛开始溶解。
不是被能量摧毁。
是被“温暖”融化。
像冰棍伸进热水里。
一点点变短。
一点点消失。
最后——
化作两缕青烟,散在空气中。
…………
司空晦的面甲上,警报狂闪!
【攻击无效!】
【暗能量长矛被未知场域分解!】
【分解原理:情感共鸣场对负面能量的天然净化……】
【重新评估目标防御强度……】
【评估结果:无法量化!】
无法量化?
司空晦瞳孔缩成针尖。
他的系统,居然无法量化徐立此刻的防御强度?
因为那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防御”。
那是——
“意志的显化”。
是“我们在一起”这个事实,形成的天然屏障。
你无法用“硬度”去衡量一个拥抱。
你无法用“强度”去计算一份承诺。
所以。
系统算不出来。
…………
沙滩上。
徐立缓缓抬起头。
他看向高空中的司空晦。
眼中,金白色的光芒流转。
像有两颗星辰,在瞳孔里燃烧。
“司空晦。”
徐立开口。
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听到了吗?”
他顿了顿。
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这就是你理解不了的东西。”
“也是你永远——”
“剥夺不了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
徐立抬起右手。
食指伸出。
指向司空晦的左胸。
指向那个被秦子怡“否定”出的空洞。
而此刻,他心中无比清楚——这一指,和这片光晕一样,是奇迹的造物。它依赖着秦子怡的牺牲、圣物的苏醒、所有人的共鸣,以及他自己燃烧的本源。这是不可复制的瞬间,是黑暗中奋力搏出的、一缕可能随时熄灭的曙光。
…………
几乎同时。
金色光晕突然波动了一下。
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而石子落下的位置——
正好对应着司空晦左胸的空洞。
然后。
所有人突然感觉到——
秦子怡那道“意志炸弹”残留的影响……
还活着。
不。
不是活着。
是像一枚埋进土里的种子。
一直在等。
等一场雨。
等一阵风。
等——
足够多的“共鸣”,来唤醒它。
现在。
雨来了。
风来了。
共鸣来了。
于是。
种子——
发芽了。
…………
司空晦左胸的空洞里。
那道纯白色的“否定”痕迹,突然开始发光。
不是它自己在发光。
是外部金色光晕的共鸣频率,与它产生了共振。
像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轻轻一拧——
锁,开了。
嗡!!!
空洞内部,残留的“否定”指令,被彻底激活!
开始疯狂侵蚀周围的战甲结构!
从拳头大小,扩散到碗口大小!
再扩散到——
整个左胸!
司空晦的面甲上,警报已经连成一片猩红!
【警告!战甲结构完整性崩溃!】
【左胸区域存在事实否定效应加剧!】
【侵蚀速度:每秒3%!】
【预计完全崩溃时间:33秒!】
【建议:立即脱离战甲!】
脱离战甲?
司空晦咬牙。
战甲是他十五年心血的结晶。
是“方舟计划”的关键组件。
现在脱离?
那之前所有的投入,所有的计算——
都将付诸东流。
但如果不脱离……
33秒后,战甲核心将被彻底否定。
届时,他连意识上传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否定”的,是存在本身。
是“这台战甲从未被制造过”这个事实。
一旦核心被否……
他也会跟着——
“从未存在过”。
两难。
绝对的死局。
而这一切。
都因为下面那个——
他从未正眼看过的“赘婿”。
“徐……立……”
司空晦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声音里的杀意,浓得化不开。
(第17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