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三个衣衫褴褛、手持破旧钢刀的汉子便从树后蹿了出来,一个个眼冒淫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潘金莲。
他们本是附近山坳里落草的毛贼,平日也就劫掠些落单的行商或者百姓,今日撞见潘金莲,虽见她蓬头垢面,可却是一个女子,对于他们这等饥不择食的匪类而言,只要是女子便已足够。
“你…你们想干什么?!”潘金莲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将短刀横在胸前,一步步向后退去。
“干什么?小娘子,陪爷几个乐呵乐呵,便饶你性命!”那为首的贼人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伸手便要来抓潘金莲。
“滚开!”潘金莲厉声尖叫,挥动短刀胡乱打去,可她气力微弱,那短刀却是连劫匪的衣角都未曾触及。
贼人趁着她慌乱之下,一把抓住短刀,轻易夺过扔在一旁,另一只手已朝着潘金莲的衣襟抓来。
另外两个贼人也嬉笑着围拢上来,封住了她的退路。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潘金莲的心脏。
她宁愿死,也绝不受此侮辱!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欲拼死咬舌,以证清白之身。
“呔!兀那撮鸟!光天化日,欺辱妇孺,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陡然在林中炸响!
这声音洪钟也似,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三个贼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哆嗦,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胖大和尚正大步流星赶来。
这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穿着一领皂布直裰,脚下蹬着一双麻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提着的那一柄水磨禅杖,看起来极为沉重,此刻被他立在山石之上,那石头裂纹清晰可见,整个人仿佛一头被惊扰的怒目金刚!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三拳打死镇关西、大闹五台山、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鲁智深!
原来,鲁智深自离了东京汴梁,一路游历,也曾挂单几处寺院,但他生性豪侠,受不得那清规戒律的拘束,更多时候便是在江湖上行走。
近来,他四处都听闻那“赛孟尝”董超的事迹,什么野猪林救林冲、东京城杀公差、废高衙、斩豪强,分土地,分粮食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鲁智深是抚掌大笑,连呼“痛快”!
他本就与董超有一面之缘,对其颇有好感,如今听得他做出这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是心生向往,便打定了主意,要去那梁山泊走一遭,与董超聚上一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他正是奔着梁山方向而来,路经这片山林,听得这边有女子惊呼与贼人狞笑,他那路见不平的嫉恶如仇性子岂能坐视不理?
当即循声赶来,正撞见这令人发指的一幕。
“哪…哪里来的野和尚,敢管爷们的闲事!”那贼首虽被鲁智深的气势所慑,但仗着己方人多,还是色厉内荏地喝道。
“佛爷便管了,你能怎地?!”鲁智深环眼一瞪,更不答话,身形一动,如同猛虎下山,手中那柄沉重无比的水磨禅杖带着一股恶风,横扫而出!
“呜…!”
禅杖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刮得三个贼人脸皮生疼!
“不好!”贼首大惊,慌忙举刀格挡。
“咔嚓!”一声脆响,那破旧钢刀如何挡得住鲁智深的神力?
连刀带人,被禅杖拦腰扫中,贼首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筋骨尽碎,眼见是不活了。
另外两个贼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鲁智深岂容他们走脱?大步赶上,禅杖或劈或砸,如同泰山压顶!
“砰!”
“噗!”
又是一声闷响,另一个贼人也应声倒地,头颅碎裂,胸腹塌陷,顷刻毙命!
眼见着还有最后一人,他那禅杖就要落下,却见那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师饶命啊,小子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下有地狱黄泉!”禅杖落,血三丈,头颅掉!“挫鸟,这番说辞,洒家耳朵都听出茧了,也不知道换上一句!”
鲁智深嫉恶如仇,对付这等欺凌弱小的恶徒,下手绝不留情。
转瞬之间,三个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贼人,已成了三具冰冷的尸首。
鲁智深将禅杖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才转头看向那蜷缩在树下,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的妇人。
潘金莲确实被吓坏了。
她虽刚烈,但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暴烈的场面?
鲁智深如同天神降世般的手段,以及那瞬间毙敌的狠辣,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只是惊恐地看着那胖大和尚,生怕他下一刻也将自己一禅杖打死。
鲁智深见这妇人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形容凄惨,心中怜悯之意大起,尽量放低了那雷鸣般的嗓音,瓮声问道:“兀那女施主,莫怕,恶人已被酒家打发了。
你为何独自一人流落在这荒山野岭?要去往何处?”
听到这温和(相对而言)的询问,潘金莲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委屈、恐惧、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哇”的一声,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悲切,闻者心酸。
哭了半晌,她才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多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小妇人…小妇人潘金莲,乃是阳谷县人氏。
我…我相公是县衙都头武松,他被那恶霸西门庆构陷,如今身陷牢狱,那狗官受了西门庆的贿赂,要将我相公要与死囚调换,不日就要问斩了!
呜呜呜…小妇人走投无路,只得只得去寻我相公的结拜哥哥,梁山泊董超,求他发兵救我相公这才流落至此”
她一边哭诉,一边挣扎着要给鲁智深磕头。
“武松?董超?”鲁智深闻言,铜铃般的眼睛猛地一亮,他伸出大手虚扶一下,洪声道:“哎呀!你竟是打虎英雄武松的家眷!洒家行走京西东路时也曾听过他的名声。
至于那梁山泊‘赛孟尝’董超,更是酒家的旧相识,兄弟相称!
你这事,酒家管定了!”
潘金莲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污垢遮掩不住她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惊喜与希望之光,她颤声问道:“大…大师,您…您认得董超?您…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