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岳”号旗舰的舰桥上,刘简猛地睁开了眼,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不是因为脚下钢铁巨兽的剧烈颠簸,也不是因为锅炉舱传来的、如同巨兽垂死般的痛苦呻吟。
而是一种源自武者灵觉的、冰冷刺骨的恶意!
就在刚才,他心神观想【白鹤观想法】,试图在狂涛和颠簸中寻求片刻安宁。
可心神之镜非但没有澄澈,反而映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
紧接着,仿佛有双眼睛,穿透了千里空间,死死地盯住了他!
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每一根汗毛都在发出疯狂的警报!
【靠!被谁盯上了?康熙?还是哪个老怪物?】
他烦躁地站起身,强迫自己冷静。
这种源于未知的不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磨人。
“总教官,这么跑下去,兄弟们撑得住,船撑不住啊!”
工兵统领满脸油污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冷汗,
“刚刚‘镇海号’的副锅炉炸了!还好损管及时,没出大事。但要是主锅炉……”
他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金属扭曲声,整艘“镇岳”号猛地向左一沉!
舰桥内,固定的海图桌被硬生生撕裂,一个沉重的铜制罗盘脱飞而出,带着尖啸,直直砸向因船体倾斜而站立不稳的苏荃!
“小心!”
苏荃脸色一变,提气欲闪,但脚下湿滑,身形一滞,已然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刘简动了。
他没有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步踏出,挡在苏荃身前,左臂向上猛地一横。
他甚至没时间运起《神照经》的护体真气。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骨断筋折的剧痛。
然而——
“铛!!!”
一声宛如古钟被巨锤撞响的轰鸣,在狭小的舰桥内炸开!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的反震之力。
撞在他小臂上的瞬间,竟像撞上了一堵烧红的钢墙,自身发出一声哀鸣,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无数碎片“噼里啪啦”地射在舱壁上,留下一个个深坑。
整个舰桥,死一般寂静。
工兵统领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荃靠在刘简身后,感受着身前那并不算魁梧、却稳如山岳的脊背,美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刘简自己也愣住了。
他缓缓放下手臂,只见坚实小臂上,皮肤光洁如初,只有一个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印。
【我去……】
他心头巨震,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他瞬间明白过来,被他孤注一掷砸下重金的……成果!
就在舰队从广州出发后,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就出现了,搅得他心神不宁。
本着既然不知道危险出在哪里。
在加上武功境界卡在后天巅峰,再怎么练也无法寸进。
那就干脆用【自律点数】来提升自己,至少增加保命机会。
他毅然决然地打开了系统面板,将意念疯狂地按在了加号上!
「消耗自律点数100点,体魄+1」
……
「消耗自律点数500点,体魄+5,体魄属性达到60!」
一股股蛮不讲理的暖流凭空注入,粗暴地改造着他的骨骼、筋膜与肌肉!
但这还不够!
「提升精神属性需要消耗160自律点,是否确认?」
“确认!”
「消耗自律点数320点,精神+2,精神属性达到57!」
【自律点数:967 → 147】
【一夜回到解放前,主打一个情绪稳定……个屁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这么多自律点数加在体魄上,但此刻,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江海的力量,和那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敏锐感知,他只觉得——值!太tmd值了!
【好家伙,这波氪金不亏,主打一个‘我就是高达’!】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金刚不坏体?”
苏荃回过神,绕着他走了两圈,像在看一个怪物。
“差不多吧,”
刘简压下心头的狂喜,咳了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一点养生的小技巧,不值一提。”
他很清楚,不能太飘,这种防御力对付冷兵器和钝器效果拔群,但面对迅雷铳的铅弹,依旧不够看。
苟命之路,任重而道远。
“总教官!”
工兵统领的惊叫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主……主蒸汽管道出现裂缝!压力正在下降!我们……如果不停下来维修,后面怕……。”
刘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氪金带来的强大自信,让他此刻充满了暴戾的决断力。
“备用煤炭还有多少?”
“还……还够用三天。”
“传令下去!”
刘简猛地一掌拍在断裂的海图桌上,震得木屑纷飞,
“把所有备用煤炭都给我用上!告诉兄弟们,就当这是最后一次烧锅炉了!”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带着精神力加持下的恐怖压迫感:
“就算是炸了,也要给我炸在去天津的路上!必须在预定时间之前,抵达渤海湾!”
工兵统领浑身一震,看着判若两人的刘简,把所有劝谏的话都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名信号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递上一份刚刚译出的密电。
“总教官!山东林香主的急电!”
苏荃接过电报,迅速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
“刘简,好消息!”
她将电报递了过去:
“林永超说,他的‘北伐先遣军’已经成功将山东绿营的主力,死死地拖在了徐州一带。清军以为我们的大部队要从陆路北上,把沿海的防务都抽调空了。他说,沿海一路畅通,让我们放心速过!”
刘简接过电报,看着上面“沿海防务空虚”这几个字,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沉重。
一切都太顺利了。
康熙会这么蠢?
会轻易地被林永超把主力兵力调走?
一个巨大的问号盘旋在刘简的脑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背后,绝对有鬼。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可现在,他就像一个压上了全部身家的赌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论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只能一头撞过去。
“回电林永超。”
刘简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又清晰无比,
“让他按原计划行动,把戏做足。但要留个心眼,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另外,让他的人手再往北探。我不关心沿海的那些绿营饭桶,我要他盯死河北境内的八旗兵,尤其是那些蒙古骑兵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传讯。”
“还有瘦头陀。”
刘简的手指在地图上的辽东轻轻一点,
“告诉他,可以在满清的后院里,先点几把小火了。给清廷再添点乱子,动静不用太大,恶心人就行。”
“好。”
苏荃立刻去拟定电文。
两人在剧烈的摇晃中站稳,沉默笼罩了舰桥。
劫后余生的惊悸尚未散去,前路的未知又压了上来。
“打下京城之后,”
苏荃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在轰鸣的机械噪音中几不可闻,
“你打算做什么?”
刘简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突然戳破了他一直小心维系的气泡。
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他最初不过是为了还欠下原身父亲和弟弟的因果。
可如今,雪球越滚越大,他被推到了牌桌上,成了掀桌子的那个人。
可之后呢?
他终究是个过客,是要离开这方世界的。
这些话,他要怎么跟苏荃说?
告诉她,自己忙完这一摊子,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换个地方继续养生大业?
刘简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第一次觉得,撒个谎竟然有些费劲。
他想了想,用一种半真半假的懒散语气描绘着:
“找个安静的地方,每天睡到自然醒,搬张躺椅,琢磨中午吃什么,下午喝什么茶。”
这番话听起来真实又遥远,像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他转头看向苏荃,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呢?我们的龙门大总管,仗打完了,总不能还管着一群大老爷们的吃喝拉撒吧?”
苏荃沉默了。她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得的迷茫和向往。
良久,她才低声说:
“我……我想开一家胭脂铺。”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肃杀的征途上,这片刻的温馨显得如此不真实,又如此珍贵。
刘简重新将目光投向波涛汹涌的北方海面,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预感的危机,并非来自北方的康熙。
而是来自本应是盟友的背后。
……
与此同时,在距离刘简舰队数百里之外的深海航线上。
一支庞大舰队,正借着洋流和风帆,悄无声息地向南航行。
这支舰队,其中不乏吃水极深、能抵御十二级风浪的远洋福船。
舰队的旗舰上,飘扬的不是大清的龙旗,也不是天地会的“新”字旗,而是一面绣着“郑”字的大纛。
深蓝色的海面上,两支目标截然相反的舰队,沿着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航线,交错而过。
一支,正不顾一切地冲向一天津。
另一支,则满怀恶意地扑向一个即将变得空虚的大后方。
海风呼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背叛与毁灭,奏响悲凉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