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抬起头,苏荃那张“别致”的脸有些模糊。
「反噬:脑雾,难以集中(剩余28:12)」
苏荃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的。
她刚才说什么了?
经书,龙脉。
刘简张了张嘴,想说句逻辑缜密的推脱之词,脱口而出的却是:
“夫人,你刚才……提到了什么?”
苏荃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小子在耍她。
“另外五本《四十二章经》,和它的秘密。”
她一字一顿,声音里透出寒意。
“哦……哦!”
刘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你先说,我听听。”
苏荃:“……”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角落里焦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刘简看着苏荃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糟糕,脑雾状态下,智商好像也跟着下线了。】
他赶紧补救,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挤出痛苦的表情。
“不行,真不行。刚在里面缺氧时间太长,现在脑子是空的,转不动。”
他努力想找个词形容,憋了半天。
“就是那个……短路了。”
苏荃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夫人,要不你问点简单的?”
刘简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
“比如,一加一等于几?”
苏荃没理他,只是将手按在了石桌上。
石桌的桌面无声地陷下去一个清晰掌印。
刘简的眼皮跳了一下。
【物理劝说,最为致命。】
他知道,再耍无赖,这位大姐真可能把他脑子里的浆糊都打出来。
他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好吧,好吧,我说。”
苏荃这才收回手,等着他的下文。
刘简清了清嗓子,努力集中精神,从混乱的思绪里捞取信息。
“剩下的五本经书,一本在……在那个……宗人府,应该是镶红旗的。还有一本,在……康亲王那,正红旗的。”
他磕磕绊绊,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苏荃的脸色缓和几分。
“还有一本,在吴三桂那,正蓝旗的。另外……另外一本……”
刘简皱着眉,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眼神迷茫。,
“记不清了。脑子里像蒙了层雾,抓不住。”
“最后一个秘密,关于龙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聚焦。
“地图指向……指向……”
他忽然卡住,茫然看向苏荃。
“抱歉,那个地名……一时想不起具体叫什么了。”
苏荃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你最好不是在消遣我。”
“真没有!”
刘简举起三根手指,一脸委屈。
“我现在看你都有重影。”
这小子,似乎是真的出了问题。
“你这状态,要持续多久?”
她终于换了个问题。
“半小时,不,两刻钟。”
刘简回答得很快,然后又补充道,
“从刚才算起,现在大概还剩……嗯……不到两刻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放弃了。
他干脆一摊手,彻底瘫在石凳上。
“总之,等我休息好了,自然就想起来了。”
苏荃并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
“就算你想不起剩下的,你从慈宁宫拿走的那三本《四十二章经》,总该交出来了吧?”
刘简闻言一愣。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那神情就是在费力回想。
“经书……哦,经书。”
他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
“那三本,不在这里。”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哪敢随身带着?早就找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好了。”
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就在宫里。等有机会,我带夫人去取。”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了。
“现在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苏荃沉默了。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
刘简指了指桌上的《神照经》。
“夫人,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
他把那卷丝帛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动作小心,像是捧着珍宝。
“我费了这么大劲,差点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就是为了它。现在东西到手了,我比谁都想活下去。一个想活命的人,是不会随便得罪一个能随时捏死自己的盟友的,对吧?”
这番话,倒是逻辑清晰。
“而且,”
刘简话锋一转,有气无力地说道。
“咱们是盟友,谈的是长远合作。我把所有情报一次性都告诉你了,那我还有什么价值?万一夫人你拿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那我找谁哭去?”
苏荃冷笑一声。
“你倒是算得精明。”
“没办法,小命要紧。”
刘简叹了口气。
“所以,合作得一步一步来。我先提供一部分诚意,夫人你也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他指了指自己。
“比如,让我先睡一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不然猝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苏荃的视线在他和那卷经书之间来回移动。
良久,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以。”
刘简松了口气。
“但是,”
苏荃的下一个词,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摊开。
“既然这卷《神照经》是你的命根子,那么,在你记起所有事情之前,它就由我来保管。”
刘简下意识地把丝帛往怀里又拢了拢。
“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用秘密换回你的‘命’。”
苏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
他看着那只摊开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死死护住的经书,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伸出手,把那卷丝帛递了过去。
手指松开的瞬间,心里空了一块。
苏荃收回手,将经书贴身收好,这才开口。
“我住这里。等你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我们就什么时候继续谈。”
“夫人,这院子小,就两间房,我这……不太方便吧?”
“我很方便。”
苏荃的回答简单直接。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打量起这个小院,最后选了正对刘简那间厢房的另一间。
“这间,我住了。”
她甚至没有走进去,只是宣告了所有权,然后就重新坐回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悠悠地品着。
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刘简彻底没辙了。
他现在只想躺平。
“行吧,夫人您随意。”
他有气无力地站起身,顺手把那包金锭拿上。
“我先去……休息一下。”
他拖着步子挪回房间,反手把门关死。
一进屋,刘简背靠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他太累了。
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身体。
《神照经》……活下去的希望,刚到手就没了。
他挣扎着爬到床边,把金锭丢在房间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和衣往床上一倒。
他沉入龟息,意识潜入白鹤观想的静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那团浆糊终于散去,思绪重归清明。
【超专注】的反噬结束了。
身体的疲惫还未完全消退,但大脑已经恢复了高速运转。
刘简坐起身——经书虽然被苏荃拿走,但上面的内容,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已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可就在他准备盘膝入定,尝试运转那玄奥法门时。
等等!
刘简的眼睛猛地睁开,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致命的问题。
苏荃,是怎么找到天宁寺的?
他自问一路上已经足够小心,甚至故意引诱那个汉子,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苏荃说,扬州的茶摊是神龙教的。
这只能解释,她知道自己来了江陵。
可她是怎么精准地找到城外的天宁寺,甚至比自己先到,还藏在了房梁上?
除非……
除非自己身上,有某种她留下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追踪标记!
刘简一个激灵,从床板上坐了起来。
他立刻起身,把衣服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会是什么?
香气?
不对,他闻到的香气,是苏荃身上的,不是自己身上的。
那……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脑中闪过王富贵那张肥胖的脸。
还有他强行塞给自己的那块翠绿玉佩。
“小兄弟,这玉佩你拿着,在江陵府但凡遇到摆不平的事儿,就去‘王氏绸缎庄’,把这玉佩给掌柜的看!”
他意念一动,那块被他丢进系统空间的玉佩,出现在他手中。
玉佩入手温润,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翻来覆去地看,没发现任何问题。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刘简将玉佩放在掌心,缓缓闭上眼。
他催动【阴枢导引功】,一股阴柔内劲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探入玉佩。
内力触及玉佩核心,他立刻感知到一股异样气息。
这气息极淡,却向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随即他猛然意识到——
早已在他接过玉佩的瞬间,悄然附着于他手上,继而扩散至全身!
难怪系统空间也隔绝不了!
刘简:“……”
他死死地捏着那块玉佩,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富!贵!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胖子,居然也是神龙教的人!
自己还真信了他的邪,以为是遇到了个土豪劣绅!
那艘船上的冲突,那个壮汉,根本就是一出早就安排好的戏!
不对,那汉子看见苏荃时的恐惧做不了假,最后更是直接吓尿了。
他不是神龙教的人,他和王富贵有仇。
我出手,反倒帮王富贵清了个障碍?
刘简越想,脸色越难看。
如果王富贵真是神龙教的人,那自己和他一路同行七天……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全在神龙教的监视之下?
那院子里的苏荃……
她现在坐在这里,是真的在等自己恢复,还是在等神龙教的其他人,过来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