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吴六奇一掌拍在石桌上,碗碟乱响,
“这帮当官的,就喜欢自作聪明!”
他上下打量着刘简,满脸惊奇。
“刘兄弟,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刘简挪了挪身子,心想:
社畜的基本技能罢了,你以为那些ppt是怎么写出来的?不就是把一件简单的事,包装得让老板觉得高深莫测,然后自己把自己说服吗?
“那……那上哪儿去找那种内衬?”
阿四回过神来,急忙开口。
“而且,”
九难补充,
“没地方买不说,还容易暴露行踪。”
吴六奇也冷静下来,挠了挠头:
“是啊,总不能冲到庙里去抢吧?”
刘简靠在椅背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当然不行,我们必须找一个手艺高超,而且嘴巴严实的裁缝,连夜仿制几套出来。衣服要做旧,要看起来像是穿了很久的样子,细节上不能有破绽。”
吴六奇觉得有理,看向手下阿四。
“阿四,扬州城里,有这样的人吗?”
阿四思索片刻,眼睛一亮。
“香主,我想起来了!城南的‘锦绣坊’,张裁缝手艺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他早年受过咱们会的恩惠,儿子能进学堂读书也是靠会里兄弟接济,人绝对可靠!”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吴六奇当即拍板。
“要快,要保密!”
“是,香主!”
阿四领命,正要动身。
刘简叫住他,又补充。
“告诉张裁缝,除了‘内衬’,再弄一些光头皮帽和头套,头套要和面罩分开,到时候头套掉了没事,面罩一定要绑牢了。”
阿四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吴六奇却还有疑虑:“光有衣服和光头,万一夏国相那边有硬茬子,非要凭武功认人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制造混乱。”
刘简的语气沉了下来。
“我们的目标不是和他们硬拼,而是抢了东西就跑。过程中,要尽量避免长时间缠斗。吴大哥,你的刀法大开大合,到时候只管冲杀,制造压迫感。”
他又看向九难:
“师太,你的身法最好,负责牵制。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们造成最大的混乱,让他们根本没时间仔细分辨我们的招式。”
“最关键的是,”
刘简压低了声音。
“我们要留下一个‘人证’。”
“人证?”
吴六奇一愣。
“没错。”
刘简嘴角扯了一下,透着一股寒意。
“我们行动之前,需要先抓一个落单的喇嘛。”
此话一出,院里的气氛变了。
偷衣服是一回事,抓人,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抓活的?”
吴六奇的声音都有些变调,脸上却全是兴奋。
“对,抓活的。”
刘简肯定地回答,
“我们需要从他身上搜出信物——比如桑结亲赐的护身符、密令文书,或者他们内部传递消息的符牌。再给他换上我们的夜行衣,尸体扔在贡船附近。一个穿着贼衣、身怀番僧信物的喇嘛,比千句辩解都管用。”
吴六奇听得浑身一震,只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刺激无比。
九难却沉默片刻,才开口:“此事风险太大。一旦失手,我们就会彻底暴露。”
“富贵险中求。”刘简看着她,“师太,想要让吴三桂颜面扫地,让清廷下不来台,这点风险,是必须冒的。而且……”
他笑了笑,“我们有吴大哥这样的高手,还有师太你坐镇,抓一个落单的小角色,应该不成问题吧?”
被他这么一捧,吴六奇顿时豪气干云:“没错!师太你放心!抓个小喇嘛而已,探囊取物!包在我身上!”
刘简心里默默吐槽:大哥你可悠着点,别把牛皮吹破了。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他定了定神,看向吴六奇和九难,继续说出自己的计划。
“第二步,行动路线和情报。”
刘简对吴六奇开口。
“吴大哥,我需要一张扬州南码头以及周边的详细地图。越详细越好。”
他喘了口气,声音不大。
“我还要知道,贡船什么时候到,走哪条水路,有几艘船。每艘船上大概有多少人,除了明面上的官兵,暗地里有没有藏着高手。最关键的,他们会把船停在哪里?”
吴六奇听得连连点头,这些都是关键。他大手一挥,胸脯拍得砰砰响:
“没问题!码头上兄弟多的是,这些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不,两天!我给你弄来最详细的图和消息!”
九难在一旁静静听着,虽不言语,但也认可这个年轻人的周密。
“第三步,”
刘简竖起第三根手指,看着吴六奇,脸上没什么表情。
“吴大哥,帮我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嘴巴要严。另外,再准备几样东西。”
“尽管说!兄弟!”吴六奇现在对刘简是言听计从。
“我要绳子,越长越好的那种麻绳,至少要五十步长,准备五根以上。”
“绳子?”吴六奇一愣,“哦!我懂了!是准备爬船用的吧?没问题!”
刘简摇了摇头:“不止。我还要吴大哥帮我多找几个水性极好的兄弟,能在水下憋气很久的那种。”
这下,吴六奇彻底懵了。
要绳子还能理解,要水鬼干嘛?难不成从水底下摸上船?可那贡船是停在码头,又不是江心,直接从岸上跳上去不比水里方便?
“兄弟,这……这是要干啥?”吴六奇挠了挠头,满是问号。
就连一直沉默的九难,也投来疑惑的视线。
刘简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他摆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吴大哥自然就明白了。”
这副模样,把吴六奇看得一愣一愣的。
“行!听你的!”吴六奇不再多问,他对刘简已经有了信任,“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吴六奇风风火火的背影,刘简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院中,只剩下刘简和九难。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简默默运转内力,调理受损的经脉,体内的虚弱感一阵阵传来。他知道,这次的计划,最大的变数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面对桑结喇嘛那种级别的高手,连逃跑都费劲。
而眼前这位……可是站在这个世界轻功顶点的存在。
他心里立刻开始盘算。
我的姑奶奶,求求了,随便漏点《神行百变》的边角料给我,我这条小命就能多几分保障啊!
他看向九难,站起身,对着她恭敬地一抱拳。
“师太,我们人手不足,届时行动,进退配合很关键。晚辈的身法浅薄,怕会拖累大局。”
他顿了顿:“不知可否……与师太切磋一二,以便熟悉配合?”
九难看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刘简以为她要拒绝,准备换套说辞时,九难的身影一晃。
刘简心头一跳!
前一刻还在他面前五步远的九难,下一瞬,已经出现在院子另一头的墙角下。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风声,没有半点烟火气。
他引以为傲的【提纵术】和【八步赶蝉】,在这身法面前,根本不够看。
是了!这就是《神行百变》!
刘简内心火热,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他也催动【提纵术】和【八步赶蝉】到极致,在院中快速腾挪。
他的身法极快,但在九难面前,却处处透着笨拙。
他在一个高速转折时,故意让真气运转一滞,身形随之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唉……”
他扶着石桌,喘着气,满脸懊恼与虚弱。
“内伤未愈,身法也大打折扣。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师太面前,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刘简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九难看着他“表演”,眼中冰霜微融。
这年轻人救过自己,计策也足够周全。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
“你若能在半柱香内,碰到我的衣角,我便传你入门心法。”
来了!
刘简心中狂喜,差点就没绷住脸上的“虚弱”。
他立马从屋内取出一支短短的信香点燃,插在石桌的缝隙里。
青烟袅袅升起。
站直身体,刘简对着九难重重一抱拳。
“请师太赐教!”
话音刚落,刘简动了!
他脚下发力,【八步赶蝉】施展到极限,身形暴起,直扑九难!
可他指尖即将触碰到九难僧袍,九难的身影只是轻轻一侧,就避开了他的扑击。
而他,则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刘简急忙稳住身形,反身再追,可九难已无声无息地绕到他身后。
一根手指,不带力道,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后腰的“志室穴”上。
“唔!”
强烈的酸麻感炸开,传遍全身,刘简身子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不信邪,咬牙催动内力,强行压下酸麻,转身一记【擒拿手】抓向九难的手腕。
可他抓到的,只是一片虚影。
下一刻,他的左肩“肩井穴”又被轻轻一点。
“嘶……”
半边身子都麻了。
刘简用尽了浑身解数,太极拳的听劲、八步赶蝉的贴身、擒拿手的刁钻,所有压箱底的本事都使了出来。
可无论他如何变招、预判,九难总能在他最有力的攻击落空时,出现在他最薄弱的部位,用手指在他身上某个酸麻难当的穴位上,不轻不重地“抚摸”一下。
这半柱香的时间,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