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奇将刘简和九难往阴影里挪了挪,才压着嗓子,对门缝回了暗语。
“洪炉炼金。”
门外立刻回应:
“顺水千帆运粮稠。”
“红旗映日。”
“义薄云天照九州。”
暗号对上,吴六奇松了口气,拉开门栓。
一个穿着短褂的精瘦汉子闪身进来,反手便将院门关好。
“吴大哥!可算找着你了!”
汉子一转身,看见院内的情景,脚步一顿。
一个尼姑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另一个年轻人更怪,靠墙坐着,脸色惨白,连个呼吸都感觉不到。
他指着地上的两人,满脸不解:“这两位是?”
“这位师太是朋友,受了重伤。这位小兄弟……”
吴六奇瞥了眼毫无声息的刘简,“是救了我命的恩人,他正在练一门奇功,暂时不能打扰。”
阿四看着刘简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但他对吴六奇言听计从,不再多问,只是压低了声音。
“吴大哥,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吴三桂送往京城的贡品船队,估摸着还有五天抵达扬州!”
吴六奇沉声问:
“消息确切?”
“千真万确!押船的,是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
阿四的声音里混着兴奋和紧张,
“听说这次的贡品里,光是三尺高的血珊瑚树就有两株,还有颗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其他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夏国相……”
吴六奇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看来吴三桂很重视这次贡品。”
“是啊吴大哥。消息说,夏国相带了三百亲兵,但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
“哼,就算是精锐,咱们也要抢”
吴六奇来了精神,
“吴三桂那老贼搜刮民脂民膏献媚鞑子,这笔不义之财,我们天地会取了,正好用作反清大业!”
他这话透着狠劲,是动了心思。
“可是吴大哥……”
阿四刚刚提起的兴头顿时没了,发愁地问,
“就咱们洪顺堂在扬州这点人手,想动夏国相……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我们能动用的人,加起来不到三十个,还都是些跑腿探信的兄弟,连把像样的弓弩都没有。怎么跟王府精锐斗?”
吴六奇沉默了。
他无言以对,阿四说的确是实话。
夏国相麾下尽是百战精兵,又得吴三桂倾力支持,硬闯无异于送死。
……
外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刘简的意识。
【龟息功】不是号称断绝内外,藏气凝神吗?怎么还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难道是自己的精神属性底子厚,就算临时跌了一半,龟息也拦不住意念活动?
这算是技能的隐藏功能,还是系统出了bug?
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内视。
五脏六腑的位置都有偏移,表面布满了淤血和细小的裂痕。
肺部受创最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还好,检查一圈,骨头倒是没事。
这是他重生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
被毛东珠那老妖婆一掌拍死,感觉都没这么糟心。
毕竟死得快,没来得及受罪。
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严重影响养生大计。
桑结喇嘛……
刘简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笔账,记下了。
要不是吴六奇顶在前面,自己就算开了全套爆发,也撑不了几招。
内力!说到底还是内力太弱。
剑法再妙,也挡不住桑结那老喇嘛一掌。
师傅曾提过,若能炼化“豹胎易筋丸”,或可提升功力……
可《金刚长寿功》太慢,《阴枢导引功》又偏重感知,怕是药力未化,人先爆了。
得寻一门刚猛霸道、又能养命的内功——
等等……吴六奇?
刘简脑中嗡的一声。
《连城诀》里那个吴六奇,不正是梅念笙的同门?
而梅念笙所传的《神照经》,连死人都能救活!
若能得此功,炼化“豹胎易筋丸”、滋养脏腑,岂非一举两得?
等身体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旁敲侧击地问问吴六奇大哥,知不知道《神照经》。
如果他会,皆大欢喜。
如果他不会,那也问题不大。
那秘籍,就藏在江陵城外天宁寺的大佛之内!
为了活命,这趟非去不可。
对了,书里吴六奇最后是被归辛树一家误杀的……得提醒他离归钟那傻子远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惊醒。
“吴大哥,我们得快点走了。”
阿四催促道,
“我来的时候,看到几队官兵还在满城搜查,估计是酒馆那边惊动了官府。”
吴六奇点了点头,有些为难,不知道刘简运功的时候能不能移动。
“咳……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响起。
阿四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只见那具“尸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靠着墙费力地喘气。
“诈……诈尸了?!”阿四退了半步,差点叫出来。
“闭嘴!”
吴六奇没好气地呵斥他,快步走到刘简身边,语气惊喜,
“小兄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刘简缓缓睁开眼。
龟息功的恢复效果比预想的好些——虽仍虚弱如纸,但总算没散架。
“死不了……”
刘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赶紧沉下心神,呼叫系统。
【自律系统】
宿主:刘简(小简子)
寿命:17\/98(35)
体魄:13\/25
悟性:18
精神:12\/25
内力:8\/150
「状态:身中“豹胎易筋丸”之毒(解药时限:284天),内腑受震,多处软组织挫伤,重度虚弱。」
【自律点数:36】
【生命种子:1】
还好,还好。
刘简暗自估量:体魄精神折损过半,内力几近枯竭,所幸反噬已退……只是那36点自律点,怕是得省着花了。
阿四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
“这功法……真他娘邪门。”
“说了是门奇功。”
吴六奇拍了拍刘简的肩膀……
“小兄弟,我们得换个地方,此地不宜久留。”
“嗯。”
刘简点了点头,撑着墙想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软,又跌坐了回去。
“我来!”
阿四很有眼力见地过来,将刘简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吴六奇则轻松地将昏迷的九难扛上肩,对刘简道:
“小兄弟,得罪了。”
一行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穿过几条黑暗的巷道,他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阿四推开门,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将刘简扶到椅子上坐下,吴六奇也把九难安顿在床铺上。
“我去弄点吃的和热水!”
阿四说完,便一溜烟地进了厨房。
房间里只剩下刘简和吴六奇。
吴六奇倒了杯水递给刘简,看着他喝下后,才对他一抱拳。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若不是你,我吴六奇今天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扬州了。”
刘简摆了摆手,缓了口气,才出声:
“吴大哥言重了。若不是你出手,我跟那位师太也活不了。”
“吴大哥,先别说这个了。”
刘简注意到吴六奇的衣衫破损处隐约透出血迹,忙道:“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吴六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胸口。
“皮外伤!跟那两个番僧动手,不挂点彩怎么行?倒是你,小兄弟,你才是真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简已经打断了他。
“你硬接了桑结一掌,还有那矮胖喇嘛一拳。他们的内力阴损,专伤脏腑,拖久了会成大患。”
刘简的声音沙哑,但语气坚定。
他一边说,一边用发颤的手,从怀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瓷瓶。
吴六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确实感觉胸口发闷,只是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我吴六奇这身子骨硬朗,调息几日便好。倒是小兄弟你……”
“我没事。”
刘简费力地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异香扑鼻。
“吴大哥,吃了它。”
“不行!”
吴六奇想也不想,连连摆手,把头摇晃个不停。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小兄弟你伤得比我重,这药你更需要!”
刘简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只是他脸色苍白,这一笑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我已经吃过一粒了,不然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他把药丸又往前递了递。
“吴大哥,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那位师太昏迷不醒,我呢,你也看到了,就是个废人。这扬州城里,咱们三个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你要是现在因为内伤倒下了,咱们仨就整整齐齐,等着被人打包带走。”
这句实在话,让吴六奇一时语塞。
他不再推辞,伸手接过药丸,仰头吞入腹中。
药力化开,一股暖流自丹田化开,冲刷四肢百骸。
吴六奇本有些发白的脸慢慢红润起来,胸口的闷痛去了不少。
“好药!当真是好药!”吴六奇长出一口浊气,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小兄弟,这份情,我吴六奇记下了!”
他重新坐下,目光在刘简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道:
“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师从何处?你那手太极剑,使得当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