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一场足以颠覆寰宇的危机就此在人们的谈笑之间落下帷幕。
无论是逐神的猎手,反噬猎手的猎物,还是那冲破记忆牢笼小鸟,都已抵达属于自己的超脱未来。
凌晨时分,仙舟罗浮和仙舟朱明先后抵达这座边缘星系,以华为首的四位天将相继起身,各自与众人道别,约好了下次再聚的时机,而后结伴离去。
叶苍简单画了幅自家老妹的肖像画,而后又描述了一下叶穹的基本面貌特征,委托仙舟联盟代为寻找、或是收集与之相关的所有消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没了那也得有确切的死亡证明。
他的时间充足,耐心充沛,无论是找人还是复仇,亦或是寻找解决诡厄之灾的办法和回家的路……他都已经做好了直面一切的准备。
篝火渐微,薪柴燃烧声噼啪作响。
叶苍将杖刀横放在膝前,手指平静地拂过手杖杖身之上那些精心雕琢的纹理。
他的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位醉鬼,小三月和星核精一左一右倚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而那头戴尖顶魔法帽的棕发少女也已与他背脊相靠,无声地进入了梦乡。
这场穿越三重神渊的旅途实在太过艰难险阻,即使【丰猎】的赐福已然抚平了他们肉体的伤痕与疲惫,但那精神与灵魂之上的磨损和消耗却是无法靠赐福弥补的,只能通过睡眠和休养进行调整补充。
即使是天才和令使,也尚还处于生物的范畴,唯有自己……离神很近,离人倒是越来越远了。
“……”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开玩笑,酒精进了肚子里就直接被【异融】了,对于现在的叶苍而言,想醉都是难事。
他端详着杖刀刀身,脑海中回想着那场和【狂猎与刑勠之神】意念合一之后,先后与【浮黎】和【寂静与渊暗之神】的交手。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或者说是接触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尤其是在那三神异融的神渊之内,八重【诡道】融汇于一体的时候……他似乎对于诡厄之灾的性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但那时的他尚且还处于“被融合”的状态,无法自如操纵其他诡厄之神所背负的【诡道】,故而无法验证他的猜想。
现在看来,想要彻底解开诡厄之谜,或许……等他收集到足够多的【诡道】之后,所有的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夜已渐深,列车车厢外的空地上,篝火燃烧殆尽,只剩下了些微摇曳的火苗。
负责守夜的黑发青年将火苗扑灭,而后挨个将伙伴们扛进车厢。
黑塔、三月七和阮·梅挤一个房间,星核精直接扔沙发,而他自己则因为没有睡眠需求,索性来到了那观景车厢的青蛙邮筒前,略作思索,开始提笔给月先生回信——
“月先生亲启:”
“仙舟联盟的危机已然解决,多亏了您在过去留下的伏笔,希望您的行程一切顺利。”
“如今的我,已经掌握了【痴愚】、【腐败】、【狂猎】和【异融】四条诡道,而【刑勠】与【凋亡】都被那位【寂静与渊暗之神】所劫获。”
“自我将诡厄之灾的污染从命途中剥离之后,【药师】与【岚】各自所执掌的那半条命途已经完成了聚合,形成了一条名为【丰猎】新命途。”
“归乡之谜已经解开,我……从未回到过故乡,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浮黎】用从我脑海中窃取的记忆所编织而出的假象。”
“祂用虚假的梦境编织出困住我的幻象,并且试图从我这里夺走更多,包括我妹妹的名字、和与她有关的一切记忆。”
“不管祂的目的是什么,这份不义之行,我绝不姑息……祂已经逾越了我的底线。”
“此次来信,我想向您请教以下几个问题——”
“1、您在过去是否听说过【叶穹】这个名字?她是我的妹妹,疑似与【纯美】星神【伊德莉拉】有关……”
“我怀疑她也穿越了,但我没有证据。【浮黎】对她很在意,试图抹去与她有关的一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阴谋?”
“2、如今的【药师】与【岚】已经 融为一体,放任这两位和【丰猎】命途就这样继续下去,是否会有预料之外的隐患?”
“3、寂静与渊暗……算了,以后还是以【纳努克】称呼祂吧,如今的祂已经手握四重【诡道】,会是个极大的麻烦,您有何建议?”
“4、在背负四条【诡道】之后,我已经察觉到了自身在逐渐向着非人的存在转变,如此下去,或许终有一日……我也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诡厄之神?”
“您觉得,我该继续收容更多的【诡道】,还是就此打住……维持最后的人类姿态?”
他的笔锋微微一顿,目光瞬间锐利无匹,透着些微的狠厉与疯狂。
这最后的一句话,并非询问,而是考验。
叶苍从未质疑过月先生的别有用心,但有了【浮黎】的前车之鉴,他还真担心这位【空想】星神也给自己整出个什么绝世好活,比如……“【空想】才是诡厄之灾诞生的源头”这类的“惊喜”。
他要的不是月先生的答案,而是他的态度。
至于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他早已有了决断,无需他人置喙和摆布。
而若是有人将他视为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可以随意拿捏,毫无脾气可言,那……【浮黎】的下场就是他给出的答复。
无论银河迢迢、寰宇广袤……【狂猎】的光矢,必将到来!
而且,不止【狂猎】。
他已将三神对垒的棋盘打碎,不介意再打烂更多自以为是者的棋盘。
如果月先生也将自己视作一颗对付诡厄之灾的棋子,虽然遗憾,但叶苍不会犹豫和畏惧走到那位【空想】星神的对立面——哪怕祂的能力诡谲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最后将信笺过目一遍,而后简单折好,塞进漂流瓶里,伸手拍了拍铁皮青蛙的脑袋。
“呱呱蛙,张嘴。”
“呱!正在为您投递信件呱!”
铁皮青蛙用舌头卷起漂流瓶,而后整个吞入了腹中,打了个饱嗝,两只小短手拍打着镶嵌有时钟表盘的白漆肚皮,再次开口道:“嗝——呱,请问需要加急吗呱?”
“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