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祝星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沉稳而温暖,“找到你就好了。别怕,有我们在。”
王雪溪也在一旁抹着眼泪,紧紧握着王晓彤的手:“天塌下来有我们陪你一起扛!你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在两位好友带着哭腔却充满力量的安抚和“责备”中,王晓彤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积压的委屈和孤独感,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不再压抑,靠在祝星歌肩头,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无助和挣扎都哭出来。
祝星歌和王雪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个轻拍着她的背,一个紧紧握着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王晓彤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红的,像个可怜的小兔子。祝星歌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对不起……”王晓彤吸着鼻子,声音沙哑地道歉,“让你们担心了。”
“不用道歉,”祝星歌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不是来听你道歉的。我们是来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王雪溪用力点头:“对!晓彤,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电竞还想继续打吗?家里那边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
提到现实问题,王晓彤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低下头,玩弄着纸巾,声音很低:“我……我不想放弃。Rot8的机会很难得,我真的很喜欢……可是我爸妈那时候直接把我关起来了。我头一次看到我的父母这么可怕的一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王晓彤说到这个就觉得荒诞。
当时她偷偷摸摸的进入了rot8的队伍,才高兴没几天,也才和他们熟悉起来,一切就都变了。
那是在她顺利通过Rot8青训队初期考核后不久。她小心地瞒着家里,沉浸在梦想靠近的喜悦中。然而,父母还是察觉了。他们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询问看到了她忘记退出的游戏界面,然后进行了一场温和的谈话。
母亲给她泡了杯花茶,香气袅袅。父亲坐在对面,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理性:“晓彤,我们注意到你最近在接触一个叫……电竞的领域?”
王晓彤心里一紧,试图解释:“爸,妈,我就是随便玩玩,没什么的......”
母亲轻轻打断她,笑容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妈妈理解,年轻人有爱好是好事。但你要知道,你现在还在上大学呢,怎么能为了这东西浪费时间呢,你以后还要读研究生和博士呢。”
父亲推了推眼镜,接过话茬:“我们希望你的人生是稳健的,而不是一场豪赌,现在不抓紧学习,你还要什么时候学?家里那么多老师校长级别的长辈,你还考不上博士就太差劲了,你伯伯家的姐姐现在在学校都已经是学生会长了,而你呢?”
他们一句重话都没有,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句都像软刀子,精准地切割着她的热情和信心。她试图争辩电竞行业的发展、团队的支持、自己的热爱,但父母总是用他们的眼光和理解,将她的话定义为不成熟、一时冲动。
最后,母亲握着她的手,眼圈微红,声音哽咽:“晓彤,爸妈就你一个孩子,就不能听我们的吗?你一直是个乖孩子啊,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不是吗?游戏是消磨人意志的东西,你不读书还能做什么呢?你的未来,爸妈都为你铺好了路啊,那么轻松,你为什么不走?”
那种以爱为名的绑架,让她无力反驳,只剩下深深的窒息感。
谈话无果后,父母开始了温柔的禁锢。他们给她在学校请了假,只给她一天半小时看手机。然后,母亲请了长假,全天候陪伴她。
家,变成了一个精致的牢笼。每天,母亲会陪她看书、散步、聊职业规划,绝口不提电竞,但无处不在的关怀让她毫无喘息之机。父亲会找来各种成功学者的报道,不经意地与她分享。他们隔绝了她与Rot8队友的所有联系,理由是“需要静心思考”,甚至连朋友都不让她联系。
她任何微小的反抗,换来的不是责骂,而是父母更长时间令人压抑的沉默,是母亲更伤心的、泛红的眼眶,以及父亲更语重心长的、引经据典的
“我们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父母的苦心呢?”
“父母已经不年轻了,你从小到大都不听话,这种时候就不能听听父母的吗?”
“我们经历的多,我不想你以后后悔啊!”
那种用愧疚感和亲情精心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动弹不得,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几乎要精神崩溃。
“那种感觉,”王晓彤的声音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好像我不是我,我只是他们实现某种期望的工具。我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血淋淋地看清了自己父母的真实样子。”
现在说起来,那短短几天的经历对她而言依然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么的割裂,那么的不真实。那是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看似开明温和的父母,却在触及他们核心规划时,露出了如此偏执和控制欲极强的一面,对她实施了近乎软禁的精神打压和情感绑架。
“我一直知道他们重视学业,希望我走一条稳妥的路,”王晓彤苦笑着,眼泪无声地滑落,“但我从来没想过,会到了这种……疯魔的程度。爱,怎么会变成这么可怕的东西?”
祝星歌和王雪溪听完,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后怕。平日里,王晓彤的父母给人的印象是典型的开明高知——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尊重孩子,怎么会想到他们竟能用如此“文明”却滴水不漏的方式,将自己的孩子逼到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