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娜尔的脸都吓白了。
法兰妲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但那种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暂且不论是不是王族，就算是贵族的联姻，一家之主的话也是绝对的。
婚约不仅只是把两个人简单地捆到一起，而是彻底地把两个家族推上了同一艘船。
贵族如此，位于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国王亦如此，被选中作为王族的婚约者，本就是无法违抗的王命。
茉娜尔的手不停地抖着，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法兰妲能不能起作用，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法兰妲真的会和整个王国作对。
“看来茉娜尔不知道，”法兰妲冷冷地看着桌面，“洛莉艾舍呢，你怎么想？”
被点名的洛莉艾舍不知所措地挪动了下身子，她的手无助地放在了大腿上，不知道该继续做些什么。
“还是冷静些吧，大家，”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能说的话，“也许压根就没这事，咱们说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她又接着劝了劝法兰妲，求她不要再说刚才那种话，被别人听到了的话，真的会出大问题的。
“不，洛莉艾舍，我改主意了。”
茉娜尔下定了决心，就算选的那条路是错的，至少现在做选择的她不会后悔。
“我会支持你的，法兰妲，就算你真的违抗了王命，我也要跟在你身边。”
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也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就是为了她们的幸福一直在努力，那也是自己的未来。
如果法兰妲不能幸福的话，这个世界多半会按小说剧情那样走向未知的终结。
可要是已经改变不了结果的话，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还不如干一把算了。
茉娜尔竟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摊在了洛莉艾舍的身旁，但却被洛莉艾舍狠狠捏了一下脸。
“你疯了吗，”洛莉艾舍的眼睛都红了，“这不是开玩笑，你，法兰妲，你们说的话……唉……”
“我不会那样做的，洛莉艾舍，放心好了。”
法兰妲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她又坐回了朵琳丝身边，习惯性地摸了摸朵琳丝的头。
“我不会抛弃布赫洛德，也不会和国王陛下为敌，放心好了。”
茉娜尔并不开心，她拿了张纸递给洛莉艾舍，让洛莉艾舍先擦擦眼泪。
“才没哭呢……”
洛莉艾舍一把抓过了抽纸，擦了擦自己的双眼。
法兰妲的话，代表着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这却不是茉娜尔想看到的。
她如果真的是安希那思的婚约者，那未来也会迎来所谓的坏结局，但却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两条路都是死结。
“行了，看看你们，一个泪眼汪汪，一个愁眉苦脸，哪还有贵族学生的样子。”
法兰妲又要了一杯咖啡，但这次没有加糖，也没有放任何牛奶之类的东西。
“如果我真是殿下的婚约者，我会和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就算成了王国的王妃，也会坚持我选择的道路。”
“殿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按你们说的，他也不希望就这样结婚，”法兰妲笑得很勉强，“不过成了王妃也不错，我会让朵琳丝成为贵族的。”
茉娜尔的眼睛突然模糊了。
她让洛莉艾舍递给自己一张纸，但却嘴硬说自己没哭，只是有点眯眼了。
“我不要……”
朵琳丝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泪却早就在她的脸上汇成了河流。
“我宁愿，当个平民，就这样过着，每一天……要是没有，法兰妲的话，我……”
只说了几句，她就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我希望，法兰妲，能进入王宫，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茉娜尔听得心如刀绞，法兰妲和王子结婚这种最烂的结局，她也不要。
“我们去国外吧，去卡艾诺，去找菲伦莎，如果真的要你去和安希那思结婚，那还不如……！”
“冷静些，茉娜尔，”法兰妲淡淡地说着，“不能对国王陛下不敬。”
见朋友们都不说话，她给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结论。
“今天就在王都住一晚上吧，明天拜托你们陪我去趟王宫，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找我，我都不能逃避，不能故意躲着国王陛下。”
“躲一天行，两天呢，三天？总不能一直躲着，”法兰妲像是在嘲笑自己，“无论是大事小事，总要画上个句号的。”
朵琳丝仍在哭着，法兰妲背着她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叫着对面的两个人走出了包间。
“好啦，两位，”法兰妲摇摆着身子，“不要想太多，说到底，也只是我们不去逛庆典，在这里瞎猜而已嘛。”
“说白了，也可能是自己吓自己，是不是？好啦，我想拜托你们去附近的旅馆定下房间，等我安慰好朵琳丝就过去找你们。”
茉娜尔只是点了点头，等她亲眼看着法兰妲关上了门，和洛莉艾舍一起离开了咖啡馆时，她才惆怅地蹲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才不是什么不要想太多。
只是看看就知道了，法兰妲在勉强自己，但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唯一的希望也只是寄托在安希那思身上了。
她也没得选，选择违抗王命，最坏的结果是对抗整个王国，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她比谁都要重视朵琳丝，重视她身边的朋友，重视整个布赫洛德，甚至是这个不给她选择权力的王国。
可布赫洛德家的二小姐，也比谁都要害怕，离开朵琳丝的事情成了现实。
“不是说去定房间吗，”洛莉艾舍的语气很是低落，“怎么在这里蹲下了。”
“身体不舒服，歇会而已。”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法兰妲，或者是洛莉艾舍，是朵琳丝，真的因为各种原因站在了王国的对立面。
想必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和刚才说的一样，会坚定地站在朋友们这边吧。
“我说，你不会真认为法兰妲说的是真心话吧，”蹲在地上的茉娜尔像是朵蘑菇，“她明天还要去王宫，这不是她该选择的路。”
洛莉艾舍也蹲了下来，她只是给茉娜尔指了指自己刚才哭红的眼眶。
“这是我的态度，茉娜尔，”洛莉艾舍苦笑着摇摇头，“说到底，如果王宫找她就是为了这个，就算我们不来王都，法兰妲家的那位老管家，没有和她说这些话，结果也没什么变化。”
“她如果真的是婚约者，你和我和她，我们三个，加上我们各自的领地，我们的家族和领民，也永远比不上王宫那些人的。”
“……或许吧。”
茉娜尔没再说些什么，说再多都只是徒劳罢了。
但她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原作那个“如果”不会成真，希望明天法兰妲到了王宫，只是告诉她要去参加晚宴。
或许仍是尘埃未定，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