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会进程过半,擂台之上的较量愈发激烈。能留到此时的,已无庸手,至少也是凝气中期的修为,招式功法也渐趋精妙,引得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
而“青竹院李玄尘”这个名字,伴随着他一场场干净利落的胜利,犹如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越来越大。
他并未刻意张扬,每一场都赢得波澜不惊。凭借《太虚引星诀》淬炼出的、远超同阶武者的精纯“玄气-星辰之力”带来的持久力与强悍体魄,以及日益纯熟的《流风回雪剑》意境,他往往能在看似平淡的周旋中,寻隙制胜。
他的战斗风格独特,不以刚猛力量见长,反而显得飘逸灵动。脚步如流风无常,身形似回雪飘旋,手中那柄普通的青钢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剑招并不繁复,却每每能于对手攻势最盛、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精准地切入破绽,一击奏功。对玄气的控制尤为精妙,总能以最小的消耗,取得最大的战果。
这种举重若轻、后发制人的风范,引得几位担任裁判的老牌武者暗自点头。他们见多识广,自然看出这少年根基扎实得可怕,对武道的理解也远超其年龄应有的层次,绝非仅靠“机缘”二字可以解释。
“此子对战机的把握,已初具名家风范。”
“身法与剑意浑然一体,难得,实在难得。”
“只是不知师承何人,竟能教出如此弟子?”
议论声中,李玄尘迎来了丙组半决赛的对手,是一名来自城南“金刀武馆”的弟子,名为钱枫。此人修为已达凝气后期,使得一手泼风快刀,刀法凌厉,攻势如潮,在之前的比试中表现抢眼。
钱枫显然也听过李玄尘的名头,不敢怠慢,一上来便全力抢攻,刀光如匹练般席卷而来,试图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压制李玄尘那诡异的身法。
然而,李玄尘依旧从容。他将“流风步”施展到极致,在漫天刀光中穿梭自如,手中青钢剑划出一道道圆润的弧线,或格或引,或点或削,将“回雪”意境的绵密守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任凭对方刀势如何凶猛,却总如狂风吹雪,看似将雪花搅得漫天飞舞,实则难以触及核心。
数十招过后,钱枫攻势稍缓,气息微乱。李玄尘眼中精光一闪,剑势陡然由守转攻!剑尖颤动,化作数点寒星,如同被疾风卷起的冰屑,瞬间穿透了刀光的缝隙,直指钱枫胸前几处大穴!
钱枫大惊,回刀格挡已是不及,只得竭力侧身闪避。
“嗤啦!”
一声轻响,他胸前的衣襟被剑气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若非李玄尘手下留情,这一剑足以重创于他。
钱枫脸色煞白,呆立当场,半晌,才颓然收刀,拱手道:“李兄剑法精妙,钱某……认输。”
“承让。”李玄尘还剑入鞘,神色平静。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击败凝气后期的钱枫,意味着李玄尘已稳稳跻身此次武斗会的一流选手之列!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接下来的八强争夺战中,李玄尘遭遇了一名来自一个小型暗器世家的子弟,名为唐影。此人身法诡异,擅长使用淬毒飞针,出手狠辣刁钻,前几场对手皆是在不明不白中便中了暗算,败下阵来。
擂台上,唐影根本不与李玄尘近身,只是凭借鬼魅般的身法不断游走,双手十指如同弹琴般挥洒,一道道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如同疾风骤雨,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向李玄尘周身要害!
台下观众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为李玄尘捏了一把汗。
李玄尘也是心中一凛。这是他首次面对如此诡异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高度集中,《太虚引星诀》带来的敏锐感知催发到极致,眼中仿佛能捕捉到那些细密毒针破空的微弱轨迹!
他将“流风步”施展到前所未有的境地,身形在方寸之地的擂台上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于间不容发之际挪移闪避,每每总是以毫厘之差避开毒针!同时,手中青钢剑疾舞,剑风呼啸,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大多数无法完全避开的毒针或是击飞,或是带偏方向。
“叮叮叮叮……”细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唐影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与狠厉。他身形猛地一顿,双手在腰间一抹,竟同时射出十数枚速度更快、力道更强的乌黑透骨钉!这些透骨钉笼罩范围极大,封死了李玄尘所有闪避空间!
危机时刻,李玄尘临危不乱。他脚下步伐陡然一变,不再追求完全闪避,而是如同融入风中,顺着透骨钉带起的气流细微变化,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与转折,同时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剑尖颤动,精准地点在几枚最具威胁的透骨钉侧面!
“铛铛”几声,那几枚透骨钉被巧妙卸开力道,射向空处。而李玄尘则借着这一点反震之力,身形如同被风吹送的落叶,以远超唐影预料的速度,瞬间欺近其身前三尺之内!
唐影大惊失色,再想发射暗器已是不及!李玄尘手中长剑一振,剑光如冷电,直指其咽喉!
森寒的剑气刺激得唐影汗毛倒竖,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喉管便会被瞬间洞穿!
“我……我认输!”唐影声音干涩,脸色惨白地扔下了手中暗器。
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这场对决,堪称开赛以来最为惊险刺激的一场,李玄尘那神乎其技的身法与应变能力,彻底征服了在场的观众!
“好!”
“太厉害了!连唐家的暗器都奈何不了他!”
“这李玄尘,绝对是本届最大的黑马!”
经此一战,李玄尘声名大噪。不仅台下观众,连一些中等家族和宗门派驻在长安的外围人员,也开始真正重视起这个突然崛起的少年,纷纷派人打听他的来历与底细。
而与此同时,在凌霄阁分支据点所在的观礼区域,气氛则显得有些微妙。
分支负责人,一位姓吴的长老,亲自莅临现场观战。他面色略显凝重,看着擂台上那持剑而立、气息沉凝的青衫少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凝气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化罡的门槛……身法剑意皆属上乘……”吴长老低声自语,眼中光芒闪烁,“赵明呈报上来的消息,看来并无夸大。此子……确实古怪。”
他身后几名凌霄阁弟子,亦是神色复杂。尤其是曾跟随苏映雪前往青竹小院的那两名外门弟子,脸上更是青红交加,既有难以置信,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与不安。他们怎么也无法将台上这个风采渐露的少年,与当日那个被他们肆意嘲讽的“废柴”联系在一起。
而更远处,凌霄阁队伍中,一道清冷的目光,也始终若有若无地关注着丙组擂台的方向。
苏映雪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她奉师门之命,与其他几位同门前来观摩武斗会,意在考察是否有值得招揽的年轻才俊。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李玄尘。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看着李玄尘一路高歌猛进,尤其是目睹他方才险之又险却又精彩绝伦地破解唐影暗器的那一幕,苏映雪那冰封般的心湖,再次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得令人心惊!远远超出了凌霄阁内那些被誉为天才的同龄弟子!那份在战斗中展现出的远超年龄的沉稳、冷静,以及对武技、对意境的独特理解与运用,更是令她侧目。
这……这真的是那个在青竹小院中,被她视为武道之途已然断绝的少年吗?
那日他写下“各自安好”时的决绝与傲骨,此刻与擂台上这锋芒渐露的身影渐渐重叠。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绪在她心中翻腾涌动。有对昔日判断的些许动摇与悔意?有对其恐怖潜力的深深忌惮?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难以言喻的欣赏与……悸动。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玉手,清冷的面容上,虽无太多表情变化,但那微微抿起的唇线,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李玄尘自然不知看台上诸多复杂的心思。他回到休息区,吞服下一颗普通的回气丹,抓紧时间调息。连续的战斗,尤其是最后应对唐影的暗器,对他精神与“玄气”的消耗都是巨大。
但他心中却无半分疲惫,反而充满了振奋。在连续与不同风格的高手交锋中,他不断汲取着经验,对“流风回雪”意境的领悟更深一层,体内那丝星辉能量也似乎在与强敌的碰撞中,变得愈发凝练、活跃。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剑试群英,磨砺的不仅是技艺,更是锋芒与道心。
他的目光,投向了擂台更高处。那里,还有更强的对手,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