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
它,直接在沈亦的灵魂本源,那片被无尽灰色雾霭包裹的“九幽”之地,悄然回响。
冰冷。
幽寂。
仿佛,是沉寂了万古的死亡,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九幽的传承者……”
“你,终于,来了。”
沈亦的脚步,停在了这片白骨大地上。
他没有惊慌,没有错愕。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抹真正的,浓烈到极致的兴趣。
他抬起头,环顾这片,由无数神魔骸骨,堆砌而成的,血色星空。
空气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惨烈杀意,与,不甘的怨念,在,那道女声响起的瞬间,竟,如,百川归海般,朝着他,汹涌而来!
但,这些,足以,将任何伪圣神魂,都冲刷成白痴的恐怖怨念,在,靠近沈亦周身三尺时,却,骤然停滞。
它们,仿佛,见到了,比死亡,更令它们恐惧的存在。
它们,在颤抖。
在哀嚎。
更在……臣服!
“你是谁?”
沈亦开口,声音,直接在灵魂层面,与那道女声对话。
“我?”
那道女声,似乎,沉默了,一个刹那。
像是在,回忆一个,已经,被尘封了,无数纪元的,名字。
“你可以,称我为……‘守墓人’。”
“我守护的,是‘九幽’的荣耀,与,失败。”
“而这里,这片神魔战场,就是,我们失败后,被放逐的,牢笼。”
沈亦的目光,扫过脚下,那一具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白骨。
有的,生有双翼,骨骼如黄金浇筑,即便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神圣不朽的气息。
有的,三头六臂,骨骼漆黑如墨,上面,烙印着,狰狞的魔纹。
“神魔?”
“是敌人。”
守墓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一群,窃取了天地权柄,自诩为‘神’与‘魔’的,伪物。”
“九幽,曾欲,踏碎凌霄,重整乾坤,却,败于此役。”
“而你,新的传承者,你的到来,便是,终结这场,无尽轮回的,唯一契机。”
沈亦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契机?”
“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为我准备好的,枷锁。”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不喜,被人安排。”
守墓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位,她等待了无数岁月的传承者,会是,如此反应。
许久。
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如初。
“你,别无选择。”
“想要,得到‘九幽’的全部力量,想要,知晓你的身世之谜,你,就必须,走完这条,传承之路。”
“这是,你的,第一场试炼。”
“看到,那片战场的中心了吗?”
顺着她的指引,沈亦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血色星云,看到了,这片白骨大地的最中央。
在那里。
一杆,残破的黑色战旗,插在一座,由无数,巨大头骨,堆成的骨山之上!
战旗,早已,破烂不堪。
但,那股,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能感受到的,滔天战意,与,不屈的意志,仿佛,要,刺破这片,血色的天穹!
“那是,‘九幽战魂旗’。”
“当年,最后一战,我九幽亿万战魂,尽皆,陨灭于此。”
“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战意,他们的杀伐,全都,凝聚在了,那面战旗之上。”
“去,走到它面前。”
“一路上,这片战场上,所有神魔的残魂怨念,都会,苏醒,将你,撕成碎片。”
“活下来,拔起它,你,便能,执掌‘九幽战魂’,完成,第一步的,传承。”
“这是,每一代传承者,都必须,经历的宿命。”
“宿命?”
沈亦,笑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从不信命。”
话音未落。
他,动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朝着那片,骨山,走了过去。
“很好。”
守墓人的声音,响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让我看看,这一代的你,有何……”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
面对,那,从四面八方,无数白骨中,缓缓升腾而起,化作,铺天盖地的,神魔虚影。
面对,那,足以,让天地变色,让鬼神哭嚎的,无尽怨念狂潮。
沈亦,竟然,连那片,无往不利的灰色梦境领域,都,没有撑开!
他,只是,一步步地,向前走。
然后。
他,张开了,双臂。
仿佛,不是,在面对,足以,吞噬一切的,死亡狂潮。
而是在,拥抱,久别重逢的,故人。
“吼!!!”
一头,由数百个神明残魂,凝聚而成的,黄金狮子,最先,扑到了沈亦面前!
它,张开血盆大口,那其中,是,足以,湮灭神魂的,怨毒与诅咒!
然而。
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沈亦的,那一刹那。
嗡——
沈亦的体内,那,一直沉寂的,《九幽弑神诀》,在,没有他主动催动的情况下,自行,疯狂运转了起来!
一股,比这片战场,更加,古老!
更加,霸道!
更加,不讲道理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
嗷——!!!
那头,威风凛凛的黄金狮子,竟,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无比恐惧的惨叫!
它那,由神魂怨念,构成的庞大身躯,竟,如,冰雪遇骄阳般,开始,飞速消融!
不!
不是消融!
是,被,吞噬!
一道道,最纯粹的,神魂本源之力,与,杀伐怨念,化作,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流,被沈亦的身体,疯狂地,拉扯,吸收!
“这……这是……”
守墓人那,万古不变的冰冷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剧烈的,颤抖!
“试炼?”
沈亦,沐浴在,那,神魔残魂的哀嚎之中,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又,邪异。
“不。”
“在我看来。”
“这,只是一场,盛大的,自助餐。”
轰!!!
他,不再压制。
九幽弑神诀,全力运转!
一个,巨大无比的,灰色漩涡,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所过之处!
成千上万,刚刚苏醒的神魔残魂,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尽数,卷入其中!
碾碎!
提纯!
吞噬!
这,根本不是试炼!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掠夺!
九幽弑神诀,本就是,为,杀伐而生!为,吞噬而存!
这些,所谓的神魔怨念,对它而言,不是毒药,而是,无上的,大补之物!
沈亦的气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灵皇境后期……巅峰!
只差一步,便可,迈入伪圣!
守墓人,彻底,失声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在,万千神魔哀嚎中,闲庭信步,走向骨山战旗的,白衣身影。
看着他,将,历代传承者,九死一生的,生死劫难,变成了,一场,轻松写意的,饕餮盛宴。
她,那,早已,死寂的灵魂深处,一个,被尘封了,无数纪元的,恐怖预言,悄然浮现。
“九幽的传承者,非生,亦非死……”
“当,试炼,化为,盛宴……”
“当,怨魂,化为,食粮……”
“那,到来的,将不再是,‘传承者’……”
她,看着沈亦的背影,用,带着无尽恐惧与颤栗的声音,喃喃自语。
“而是,‘九幽’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