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戒律堂副堂主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刚刚才熄灭下去的怒火,再次汹涌燃烧,却又在接触到沈亦那平静而锐利的目光时,被一股彻骨的冰寒,瞬间浇灭。
他想起了。
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一己之力,打穿霸剑峰,碾压戒律堂的女人。
想起了她那双,仿佛视圣境如蝼蚁的,淡漠凤眸。
脾气不太好?
那何止是不太好!
那简直是,一言不合,就要掀了整个天剑宗的疯子!
短了她的东西?
堂主凌无涯的圣剑,现在还弯着呢!
金鳞圣者,被打得现在还不知道知道在那个旮旯疗伤呢!
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吗?!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与绝望,从他的心底,疯狂蔓延,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他的嘴唇,哆嗦着。
那张,原本因为愤怒而涨成酱紫色的老脸,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了血色,变得一片煞白。
“不……不敢……”
他喉咙里,发出了如同漏风般,干涩而嘶哑的声音。
“绝不敢……”
“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分毫未差,全……全都在这里了!”
“求……求沈师侄,高抬贵手!”
这位,在宗门内,地位尊崇,跺一跺脚,都能让无数弟子胆寒的伪圣境强者。
此刻,竟然,当着上千名幻心峰弟子的面。
对着一个灵皇境的后辈,用上了,“求”这个字。
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幻心峰的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
随即。
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听到了吗?他在求饶!”
“伪圣境强者啊!竟然在求我们小师弟高抬贵手!”
“笑死我了!戒律堂的威风呢?之前不是挺横的吗!”
“活该!这就是得罪我们幻心峰的下场!”
刺耳的嘲笑声,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那十几名戒律堂之人的心里。
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而剧烈地颤抖着。
今天。
戒律堂,数千年来,建立的所有威严与尊严。
在这一刻,被彻底地,踩在了地上,碾得粉碎!
沈亦看着那名副堂主,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心中,再无波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动他沈亦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缓缓地,盖上了那口装着三万年份药王的箱子。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那群,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戒律堂之人。
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
只是,随意地,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那动作,像是在驱赶几只,恼人的苍蝇。
“行了。”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平淡的语气。
却带着,最极致的,轻蔑与侮辱。
那名副堂主,如蒙大赦!
他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敢再说。
“走!快走!”
他低吼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带着身后那群,同样失魂落魄的弟子,狼狈不堪地,祭出法器,化作一道道灰溜溜的流光,仓皇逃离了幻心峰。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
整个白玉广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喝彩!
“小师弟威武!”
“幻心峰威武!”
所有的弟子,看向沈亦的目光,已经彻底从敬畏,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
沈亦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
他将后续的清点与入库事宜,交给了那位内门执事后,便独自一人,再次,走向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峰主大殿。
大殿之内,依旧空旷而寂静。
七彩的幻光,如轻纱薄雾,缓缓流淌。
鸾羽圣者,还是那个姿势,慵懒地侧卧在温玉软榻之上,仿佛,连动一下手指,都欠奉。
“师尊。”
沈亦躬身行礼。
“东西,都收到了,清单核对无误。”
“嗯。”
软榻上的绝美身影,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懒洋洋的单音节,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仿佛,那足以让整个东域都为之疯狂的资源,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片刻的沉默后。
她那慵懒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凌无涯那老东西……没气死吧?”
沈亦嘴角微微一抽,如实回答:“弟子出来时,戒律堂的人,脸色不太好。”
“呵……”
鸾羽圣者,终于,发出了一声,愉悦的轻笑。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绝美的凤眸中,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玩味与得意。
“算他识相。”
说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
一个,不过拇指大小,通体由暖玉雕琢而成的,精致小瓶,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她随手,朝着沈亦,扔了过去。
“拿着。”
沈亦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玉瓶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透过半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盛放着一滴,如同星辰般,璀璨耀眼的,金色液体!
仅仅是握着,沈亦就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与渴望!
“这是……”
沈亦的心脏,猛地一跳。
“圣魂液。”
鸾羽圣者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仿佛,扔出来的,不是足以让圣境都眼红的至宝,而是一颗,不值钱的糖豆。
“看你神魂底子还行,别浪费了。”
“本座今天,帮你出了这么大的气,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算是,给你的辛苦费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行了。”
“滚吧。”
“别耽误本座补觉。”
说完,她便再次闭上了眼,翻了个身,将那道,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背影,留给了沈亦。
沈亦握着手中的玉瓶,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便宜师尊……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那句感谢,咽了回去。
他知道,对于这位主儿来说,任何言语上的感谢,都是多余的。
他再次,对着那道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退出了大殿。
……
回到自己那座,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洞府。
沈亦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去看望还在静养的甄流晴,林清婉和苏千媚会照顾好她。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室中央。
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
而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
一枚,是那块刻着“幻”字的七彩令牌,幻神令。
一个,是那瓶装着“圣魂液”的暖玉小瓶。
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金鳞圣者的不可一世。
凌无涯的阴狠毒辣。
以及,师尊鸾羽圣者,那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无敌之姿。
强烈的反差,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上。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师尊,能护他一次,能护他两次。
但,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沈亦的内心,一片澄澈。
那股,想要变强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打开玉瓶。
一滴,金色的圣魂液,从瓶口,缓缓飞出,悬浮在他的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
他张口,将其,吞入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