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甚至连一丝一毫能量对撞所应有的气浪都没有扩散。
那道柔和得仿佛没有半分杀伤力的圣光，与那柄裹挟着焚灭万物之威、足以将山脉斩断的百丈剑虹，就那样，在全城死寂的注视下，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然后，一幕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修炼者认知，甚至亵渎了他们世界观的景象，发生了。
赤红色的剑虹，那凝聚了灵王境强者毕生修为，翻腾着熊熊烈焰的剑身，在圣光触碰的那个点上，颜色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褪去。
“噗——”
高天之上，那名出手的灵王，脸上狰狞狂暴的表情，瞬间凝固成一个扭曲到极致，充满了无尽骇然与迷茫的定格。
下一秒，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与飞剑心神相连，那是他用本命元神温养了百年的至宝。
他双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涣散，就像两颗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光和热的星辰，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整个人的气息，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戳破的气球，在一瞬间从灵王之境的浩瀚磅礴，雪崩式地跌落，甚至连一个刚刚踏入修炼之门的筑基期修士都不如，只剩下了一具即将枯萎的躯壳。
他身体一软，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失去了所有御空的能力，从高空之中，直直地，无力地坠落下去。
“法…则…之力？”
为首的那名灵王中期修士，身体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最深寒的玄冰，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的神魂都在战栗。
他死死地，用一种近乎于崩溃的眼神，盯着沈亦那根已经缓缓收回，干净修长的食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颈的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这四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与勇气。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将他理智撕裂的无边战栗与绝望。
法则！
那是圣境大能才能触及的领域！
那是执掌天地权柄，言出法随，修改现实规则的至高境界！
那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灵王，穷尽一生，耗尽所有寿元与机缘，都只能仰望，连具体想象都无法做到的终极力量！如今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刚入灵王境不久的人身上。
“结阵！！”
“万法归元剑阵！！！”
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的尊严与骄傲。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声音中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剩下的那名完好的灵王，也在同伴被抹杀的冲击中如梦初醒，脸上写满了亡魂皆冒的恐惧，几乎是凭借着战斗本能，遵从着首领的命令。
三人迅速变幻方位，强行压下因为同伴重创而引起的神魂动荡，拼命引动他们身前的飞剑，疯狂勾连着这片天地间本就稀薄的灵气。
三柄飞剑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在空中划出玄奥繁复的轨迹。
一个巨大的，完全由纯粹剑气构成的光轮，在他们身前飞速凝聚成型。
光轮之上，无数细碎的剑芒流转不定，缓缓转动间，其锋利的边缘散发出切割空间，扭曲光线的可怕锋芒，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拖入其中，彻底磨成齑粉。
这是万法仙门的镇宗杀阵之一，三人合力，足以绞杀同阶，甚至越级对灵王后期的强者造成威胁。
然而，沈亦看着他们困兽犹斗般的最后挣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他甚至没有给那个剑阵完全积蓄力量，达到巅峰的机会。
沈亦身形一闪，主动向着那个正在疯狂汇聚能量，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剑轮冲了过去。
九幽弑神诀的力量，第一次在他晋升灵王境界之后，毫无保留地，奔涌在他体内的每一条经脉之中。
他抬起右拳。
对着那巨大的，仿佛能碾碎一切的剑轮，朴实无华地，一拳轰出。
没有光影，没有特效。
只有最纯粹，最极致，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轰——！！！
巨大的剑轮，在接触到沈亦拳头的刹那，没有发生对撞，而是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由三位灵王合力构建，足以横扫一方的镇宗剑阵，表面瞬间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细密，并急速蔓延的恐怖裂痕。
下一瞬，轰然破碎。
彻底解体，化作漫天纷乱狂暴的光点，向着四面八方激射，最终消散于空中。
“噗！”
“噗！”
剩下的两名完好的灵王，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阵法被如此暴力地强行击破，让他们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就在剑阵破碎，能量乱流肆虐，光芒遮蔽了所有人视线的一刹那。
沈亦的身影，如同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从原地消失了。
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如同亘古便站在那里一般，出现在了另一名灵王的身后。
那名灵王瞳孔中还残留着剑阵被一拳轰碎的极致震撼与茫然，他的神识与感官，还沉浸在阵法破碎的巨大冲击中，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沈亦依旧伸出食指。
在他的后心，甚至没有触碰到他的道袍，隔着寸许的距离，轻轻一点。
啵。
一声轻响，微弱得如同水泡破裂。
那名灵王体表自动护主的，足以抵挡法宝轰击的护体灵光，如同一层最脆弱的蛋壳，应指而碎，没有起到任何阻碍作用。
一股霸道、阴冷、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寂灭真气，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那名灵王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的茫然与恐惧之中。
他的身体僵在了空中。
然后，从内到外，无声地，化作一捧黑色的飞灰，被高空的罡风一吹，彻底飘散。
阵破人亡！
这一切的发生，都快得超出了思维的极限。
为首的灵王，与那名最早被重创，刚刚稳住身形的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在面前化为飞灰，连一缕残魂都没能留下。
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最后一缕希望，被这残酷的杀戮彻底碾得粉碎。
逃！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剩下的的念头。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他们毫不犹豫地，同时燃烧了自己的本命精血。
“爆！”
两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气焰，如同火山喷发，从他们的天灵盖疯狂冲天而起。
他们的气息在这一瞬间暴涨了数倍，甚至隐隐超越了自己全盛时期的巅峰。
这是以燃烧未来所有的道途，耗尽九成以上的生命力为代价，换取来的，超越极限的瞬时速度。
嗖！
嗖！
两道凄厉的血色流光，如同两颗泣血的流星，划破天际，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不顾一切地亡命奔逃。
沈亦悬浮于空，平静地看着他们逃窜的方向，却没有立刻追击。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刚才，以法则之力抹除最后那名灵王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极其隐晦，几乎无法察觉，性质截然不同的神念，附着在那名灵王的元神之上。
在他的力量绞碎元神的前一刹那，那道神念竟然诡异地脱离了宿主，无视了他布下的空间封锁，仿佛穿透了另一层维度，向着遥远无比的东方，瞬间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