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指尖摩挲着怀表背面的玄鸟刻纹，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腹蔓延，连带着胸腔里那颗刚平复些许的心脏，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方才在教堂地下室里，顾夗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这枚怀表塞进他掌心时，那带着血温的嘱托还在耳畔回响：“齿轮……序列号……玄鸟会……”
他坐在老洋房二楼的书房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霓虹灯的光晕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书桌上摊着从顾夗遗物中找到的几张泛黄照片，还有那本记录着玄鸟会零碎信息的牛皮笔记本，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枚比寻常怀表略厚几分的金属物件上。
“咔哒——”
沈砚之轻轻按下怀表侧面的暗扣，表盖应声弹开。与普通怀表不同，表盘内侧并没有精致的珐琅彩绘，而是密密麻麻刻着细小的齿轮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反而像是某种精密的机械结构，彼此咬合，环环相扣。指针早已停止转动，停留在凌晨三点零七分的位置，那是顾夗被玄鸟会的人带走的时间。
他屏住呼吸，用放大镜凑近表盘。在那些交错的齿轮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串细小的刻痕，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凿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沈砚之调整着放大镜的角度，借着台灯的光线，终于将那串字符辨认出来——“x-739”。
“x-739……”他低声重复着这串字符，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玄鸟会的武器编号，难道就是这个？”
脑海中瞬间闪过笔记本里的记载：玄鸟会的武器库分为多个区域，每个区域用不同的字母标识，x区对应的是高危险性的特殊武器，编号从700到800之间的，皆是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经过改造的精密器械，威力极大，且不易追踪。
顾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枚藏着武器编号的怀表？她与玄鸟会的武器库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苏曼卿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看到沈砚之专注的模样，脚步放得更轻了：“还没休息？这枚怀表，有发现？”
沈砚之抬眸，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将怀表递了过去：“你看表盘内侧的齿轮纹路，还有这串编号。”
苏曼卿接过怀表，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眉头渐渐蹙起：“这些齿轮纹路……不像是普通的装饰，倒像是某种密码的载体。而且这个编号，和我之前从玄鸟会内部线人那里得到的武器库编号格式完全一致。”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那些齿轮：“我记得线人说过，x区的武器都有一个对应的‘钥匙’，不是实体钥匙，而是一组由齿轮运转规律组成的密码，只有通过这组密码，才能启动武器的核心装置。”
“齿轮运转规律？”沈砚之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这枚怀表的齿轮纹路，就是解开x-739号武器的密码？”
“可能性极大。”苏曼卿点头，将怀表还给沈砚之，“玄鸟会行事向来缜密，他们不会轻易将武器编号暴露在外，更不会把密码和编号放在一起。顾夗能拿到这枚怀表，说明她在玄鸟会内部的地位，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特殊。”
沈砚之重新握住怀表，指尖感受到齿轮纹路的凹凸不平，忽然想起顾夗生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老座钟旁摆弄那些细小的齿轮。那时他以为只是她的爱好，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在暗中研究这些与玄鸟会相关的机械密码。
“对了，”苏曼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纸条，“线人还传来消息，说玄鸟会近期会有一次武器转移，目标地点不明，但时间就在三天后。他们要转移的武器中，就有x区的编号武器。”
沈砚之接过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三天后，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在这之前破解怀表中的密码，找到x-739号武器的具体信息，一旦武器被转移，后果不堪设想。
他再次将怀表凑近灯光，试图从那些齿轮纹路中找到更多线索。这些齿轮的大小不一，咬合的角度也各不相同，有的顺时针旋转，有的逆时针，像是在演绎着一段无声的机械舞。沈砚之忽然想到，普通的怀表齿轮都是固定的运转方向，而这枚怀表的齿轮纹路，却有着明显的双向性。
“曼卿，你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组相互咬合的齿轮，“这两个齿轮的纹路，一个是顺时针，一个是逆时针，这在普通机械里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
“除非这是一组动态密码，需要通过特定的顺序转动齿轮，才能呈现出真正的密码序列。”苏曼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也变得兴奋起来，“但我们没有实物齿轮，只有纹路，怎么才能确定转动的顺序？”
沈砚之没有说话，而是将怀表翻了过来，仔细观察背面的玄鸟刻纹。玄鸟的翅膀展开，羽毛的纹路细密而清晰，不像是单纯的雕刻，反而像是某种指引。他忽然注意到，玄鸟的左眼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凹槽，与怀表侧面的一个小按钮正好对应。
他尝试着按下那个按钮，同时轻轻转动怀表的表冠。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表盘内侧的齿轮纹路竟然开始缓缓变化，原本咬合的齿轮缓缓分开，又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咬合。
“动了！”苏曼卿惊呼出声，连忙凑了过来。
沈砚之屏住呼吸，继续转动表冠，每转动一格，齿轮纹路就会变换一次形态。他一边转动，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快速记录下齿轮的咬合方式和排列顺序。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书桌上的草稿纸堆了厚厚一叠。
“你看这个排列顺序。”沈砚之指着最新记录的一组纹路，“如果把这些齿轮的转动方向和齿数对应成数字，会不会就是一组密码？”
苏曼卿立刻拿出纸笔，按照齿轮的顺时针为“1”、逆时针为“0”，再结合齿数，开始将纹路转化为数字。很快，一串数字出现在纸上：“0 0 0”。
“这是二进制代码！”沈砚之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拿出计算器进行转换。随着数字的跳动，三个英文单词出现在屏幕上：“going”、“dig”、“go”。
“going dig go？”苏曼卿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去挖’？还是有其他的含义？”
沈砚之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玄鸟会的武器库，会不会藏在某个需要挖掘才能找到的地方？比如废弃的矿坑，或者地下密室？”
他立刻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上海老地图集，快速翻找起来。苏曼卿也凑了过来，两人一起在地图上寻找可能的地点。玄鸟会的老巢曾经在上海的法租界，而法租界附近，有一处废弃的煤矿，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停产，后来被大火烧毁，逐渐被人遗忘。
“这里！”沈砚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虹桥废弃煤矿，距离玄鸟会之前的据点只有三公里，而且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正好可以掩盖武器库的痕迹。”
苏曼卿看着地图，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线人说武器转移的时间是三天后，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赶到煤矿，找到x-739号武器。”
就在这时，沈砚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沈先生，我是顾夗的朋友，她让我在她出事之后，把一样东西交给你。”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谁？在哪里？”
“我在老洋房楼下的咖啡馆，我只能等你半个小时。”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砚之和苏曼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顾夗的朋友”，是敌是友？
“我去看看。”沈砚之起身，将怀表小心翼翼地放进内袋，“你留在这里，继续研究怀表的线索，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联系。”
苏曼卿点了点头：“小心点，注意安全。”
沈砚之快步下楼，走出老洋房，街角的咖啡馆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
他走进咖啡馆，在男人对面坐下：“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的脸，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沈先生，我叫老K，是顾夗在玄鸟会的联络人。”
“联络人？”沈砚之的手悄然握紧，“顾夗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玄鸟会内部规矩森严，联络人之间都是单线联系，不能暴露身份。”老K将牛皮纸袋推到沈砚之面前，“这是顾夗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是x-739号武器的详细资料，还有煤矿的结构图。”
沈砚之打开纸袋，里面果然有一叠资料和一张手绘的结构图。资料上详细记录了x-739号武器的性能、启动方式，还有煤矿地下密室的具体位置。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老K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惋惜：“顾夗加入玄鸟会，就是为了寻找她父亲的下落。她父亲曾经是玄鸟会的武器设计师，负责x区武器的改造，后来因为拒绝参与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玄鸟会囚禁起来。”
“她的父亲？”沈砚之愣住了，他从未听顾夗提起过她的家人。
“没错。”老K继续说道，“这枚怀表，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里面的齿轮密码，只有他们父女两人能解开。顾夗花了三年时间，才终于破解了一部分密码，找到了武器库的位置。她本来想在转移武器之前，带着父亲逃出来，没想到计划败露，被玄鸟会的人盯上了。”
沈砚之握着资料的手指微微颤抖，原来顾夗背负了这么多。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董商，却没想到她的背后，藏着这样一段沉重的过往。
“玄鸟会的人已经知道我联系你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老K起身，“三天后，他们会在煤矿的东门进行武器转移，那里的守卫最薄弱。你们一定要小心，玄鸟会的首领‘鸷鸟’，也会亲自到场。”
老K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咖啡馆，很快消失在街角。
沈砚之拿着资料，快步回到老洋房。苏曼卿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是真的吗？”
沈砚之点了点头，将资料和结构图摊在桌上：“是顾夗的联络人，这些是x-739号武器的详细资料，还有煤矿的结构图。顾夗的父亲，就是玄鸟会的武器设计师。”
苏曼卿看着资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了，三天后，潜入虹桥废弃煤矿，找到武器库，阻止他们转移武器，同时，找到顾夗的父亲。”
沈砚之拿起怀表，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玄鸟刻纹，心中暗暗发誓：顾夗，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救出你的父亲，摧毁玄鸟会的阴谋。
夜色渐渐褪去，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些写满密码的纸张和手绘的结构图。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即将在三天后的废弃煤矿中展开，而这枚小小的怀表，将成为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沈砚之将怀表紧紧攥在手中，感受着齿轮纹路带来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顾夗留下的力量。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