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过头，目光越过客厅，精准地投向了庭院深处的道场门口。
那里，一个穿着蓝白相间便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着。
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眸，以及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是Saber。
她结束了冥想，大概是听到了玄关的动静，所以出来查看。
然后，她就看到了格雷。
四道碧绿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个眼神复杂，充满了探究、憧憬，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
另一个，则是彻头彻尾的震惊、茫然。
Saber看着格雷，嘴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却像堵着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而沉重的压力，站在她们中间的远坂凛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把自己从这诡异的磁场中摘了出去。
Saber的内心，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是谁？
不是魔术造出的幻影，更不是什么敌对从者。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可是，这张脸……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让她瞬间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背叛了自己的“儿子”，莫德雷德。
这个疑问，清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格雷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们一个，是活在传说中的不列颠之王。
另一个，是背负着这张面容，被当作“王的再临容器”而培养出来的后裔。
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通过冥冥之中的联系轻声回答道：
“我是……你的替代品。”
“替代品？”
Saber的身体猛地一震，碧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词，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冷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无法理解。
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到底在说什么？
替代品？替代谁？替代我吗？
“为了让你归来，而准备的替身。”
格雷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Saber的心上。
“让我……归来？”Saber的脸上充满了迷茫，“为什么……要让我归来？我明明是一个失败的王，一个没能拯救自己国家的罪人。为什么……大家还会如此……”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她这样一个失败者，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甚至不惜……创造出一个“替代品”。
这不合理。这不应该。
听到Saber的话，格雷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你没有失败。”她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失败的，不是您（王）。”
“是人民背叛了他们的王。”
“所以，我们才会更加舍不得。”
“所以，我们这些后代，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你重新迎回这个世界。”
格雷的话，让Saber更加痛苦了。
“不……不值得的。”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自我否定，“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无能，才导致了卡姆兰的悲剧，导致了不列颠的覆灭。她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罪孽，即使化为英灵，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宁。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错的不是她。
这让她一直以来的执念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精神都变得恍惚。
就在这时，玄关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卫宫士郎、Lancer和caster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我们回来……了？”
士郎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看着玄关里对峙的三个少女，以及那诡异而紧张的气氛，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Lancer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悄悄对caster递了个“有好戏看”的眼神。
“格雷？你这么快就来了？”士郎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和意外。
“士郎。”看到士郎，格雷原本有些悲伤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她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小鸟，很自然地走到了士郎的身边。
士郎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Saber，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他轻轻地握住格雷的手，低声问道：“你都和她说了？”
“嗯。”格雷点了点头。
士郎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终将会发生的。
起初，他还是很担心格雷的，但和saber接触过后。
他也明白了saber的心结。
Saber，或者说，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她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那段“失败”的过去。不让她正视这段历史，不让她从这份执念中解脱出来，她就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安息。
格雷的存在，对她来说，既是残酷的，也是一种救赎。
同样，saber的存在，也是对格雷的一种救赎。
这也是他会打电话让格雷过来的原因。
“士郎……”Saber看着站在一起的士郎和格雷，眼神格外复杂。
过去，格雷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复活亚瑟王。她从小就被当成一个“容器”来培养，被灌输了关于亚瑟王的一切。
直到后来，士郎的出现，才像一道光，照进了她灰色的人生，给了她不一样的意义。
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亲眼见到这位，她模仿了一生的，真正的亚瑟王。
而且，这位王，是这样一个……固执、善良，又充满了悲伤的存在。
她看着Saber，看着她那张写满了痛苦和自我否定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那位王啊。
哪怕已经死去，化为英灵，也依旧想着要拯救他的国，他的民。
何其伟大，又何其……可怜。
“王，你还是不懂人心啊。”
格雷看着Saber，轻轻地，念出了这句被后世史官写入历史，流传了千古的评价。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Saber。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