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风带着塑胶跑道的味道，吹得栀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她站在场地边缘，看着凯文手里的天火圣裁，朝不远处正在收拾训练器材的苏和千劫扬了扬下巴：“你们俩往边上站站，小心被波及。”
苏闻言拉着千劫后退了几步，千劫原本靠在栏杆上的身子直了直，目光落在凯文手里的双枪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试试双枪形态的常规攻击。”栀转头对凯文说，声音清亮。
凯文点头，抬手瞄准五十米外的标靶。
双枪形态下的天火圣裁泛着淡淡的红光，随着他食指扣动扳机，几道灼热的能量束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标靶中心，留下焦黑的弹孔。
“威力比普通能量枪强三倍。”苏在一旁估算着，“后坐力看起来不大，适合持续射击。”
栀没说话，看向凯文：“换巨剑形态试试。”
凯文按下变形按钮，双枪瞬间展开成巨剑，火焰在剑身腾起，映得他半边脸发红。
他挥剑劈向旁边的废弃机甲，烈焰裹挟着风压落下，坦克外壳像纸一样被切开，切口处还在燃烧。
“范围伤害确实明显。”栀看着坦克周围被燎焦的草地，“但可控在五米内，实战时注意拉开距离就行。”
千劫忽然走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坦克残骸：“比上次那把试做型强。”他很少评价武器，这句简单的话已经算是认可。
凯文收起巨剑，变回双枪别在腰后。他看向栀，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却还是说了句：“很实用。”
“能用就好。”栀笑了笑，猫尾轻轻扫了扫地面，“维尔薇要是知道她的宝贝武器被你用来劈坦克，估计要跑来跟你理论。”
苏走过来，递给栀一瓶水：“你的身体刚好，站了这么久，要不要去休息区坐坐？”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栀接过水，却被苏按住了手腕——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医生特有的细心，“梅特意叮嘱过，你现在不能久站。”
栀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往休息区走。路过凯文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这武器你多练练，下次模拟战说不定能用得上。”
凯文点头，看着她和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腰后的天火圣裁，红色的纹路还在微微发亮。
风掠过训练场，带着远处白泽和铃的笑声——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围栏外，正举着野花朝这边挥手。
栀也看见了她们，笑着挥了挥手，猫耳在阳光下动了动。苏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就算现在的她和普通人没两样，这份从容和温暖，也足够成为大家的底气了。
休息区的长椅被午后阳光晒得微微发烫，栀侧身靠在椅背上，梅比乌斯坐在旁边的位置，手里拿着平板划动着训练数据。
塑胶跑道的热气混着风漫过来，栀打了个哈欠，猫耳尖懒懒地耷拉着，尾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椅面。
“凯文的能量输出稳定在阈值80%，巨剑形态的火焰传导效率比预期高12%。”梅比乌斯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串数据，“倒是你，刚才站在场边脸色就不对，苏的诊断报告我看过，你现在的体能连普通士兵都不如。”
栀没睁眼，往梅比乌斯肩膀上蹭了蹭，布料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知道了，梅博士。”她的声音含糊着，像只困倦的猫，“就靠一会儿，你继续忙。”
梅比乌斯顿了顿，没再推开她。平板的光映在她侧脸，看着栀额前汗湿的碎发，还有那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猫耳。
风穿过训练场的铁丝网，带着远处孩童的笑闹声渐渐模糊，身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最后归于平稳。
梅比乌斯低头，看着栀睡熟的脸。十六岁的少女眉眼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只是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她抬手，指尖快要触到栀苍白的脸颊时又收了回去，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嘟囔：“原来，我们的小领导人，也是会累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和凯文走了过来。凯文腰后的天火圣裁还带着余温，苏手里拿着两瓶未开封的水，看到椅上的景象时两人都放轻了脚步。
“让她睡吧。”苏低声说，目光落在栀搭在梅比乌斯腿上的手，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实验室那边我先去盯着，你们……”
“我守着。”梅比乌斯打断他，调整了个更稳的姿势，让栀靠得更舒服些，“凯文，你去把后续的能量参数归档。”
凯文点头，金色的瞳孔在栀脸上停留片刻，转身走向办公楼。苏看了眼梅比乌斯怀里的栀，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阳光西斜时，栀才醒过来。猫耳动了动，她迷迷糊糊地直起身，看到梅比乌斯还在看平板，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多久。“抱歉，不小心……”
“醒了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梅比乌斯合上平板，语气听不出情绪，“别以为装睡就能躲过检查，你的体能报告我会直接发给苏。”
栀笑了笑，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猫尾在身后甩了甩，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实验室见。”
梅比乌斯看着她走向实验室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却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倒。她皱了皱眉，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实验室的灯一整夜没灭。
栀站在操作台前端，白大褂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左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交叠，有些还结着暗红的痂。她面前摆着十几支试管，里面盛着不同浓度的红色液体，标签上写着“栀-血液样本-第73次”。
离心机嗡嗡作响，将血液中的抗体成分分离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分子结构图，崩坏病病毒的螺旋链在红色标记下格外刺眼。
栀盯着屏幕，指尖按在采血针的推杆上，毫不犹豫地刺出另一个新的针孔。
血液缓缓流入试管，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指尖开始发麻。但她像是毫无所觉，只是盯着那管鲜红的液体，直到装满才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孔，血珠很快浸透了白色的棉花。
“抗体活性稳定在91%，与病毒结合率……87%。”她对着麦克风报数据，声音因为脱水有些沙哑，“还不够，梅的病毒株变异速度比预期快，需要更高浓度的样本。”
第二天清晨，苏来送早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栀趴在操作台上睡着了，手臂垂在身侧，指尖还捏着一支空试管，旁边的培养皿里，淡红色的药剂正在微微发光。
苏的眉头瞬间拧紧。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栀左臂上的针孔时，呼吸猛地一沉。
那些针孔密集得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甚至因为反复穿刺而泛着青紫。
他没叫醒她，只是把早餐放在旁边，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第三天傍晚，栀终于成功提纯出一管浓度达标的抗体药剂。
她举着试管对着光看，液体呈现出剔透的淡金色，里面悬浮着细小的光点——那是她血液里特有的抗体结晶。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梅比乌斯、苏、凯文，还有脸色苍白的梅一起走了进来。
栀下意识地把试管往身后藏，动作却慢了半拍。
“你在做什么？”梅比乌斯的声音陡然变冷，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血迹和针管，最后落在栀藏在身后的手上。
苏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栀的手腕，将她藏在身后的试管拿了出来。淡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栀！你又用自己的血做实验？！”
凯文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还有她下意识护住的左臂。
梅站在最后，看着那支试管，忽然明白了什么，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治疗崩坏病的药？”梅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视线从试管移到栀手臂上的针孔，眼眶瞬间红了，“你用自己的血……”
“只是刚好有抗体而已。”栀想抽回手，却被苏攥得很紧，“梅的情况不能再等了，这药能延缓病情，至少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命去换？”梅比乌斯上前一步，抢过苏手里的试管，看着里面的液体，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你知道这一瓶需要多少血吗？把你抽干了都未必够！”
“我没事。”栀低下头，猫耳耷拉着，“我的恢复力比普通人强，休息几天就……”
“休息几天？”苏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很少生气，此刻却红了眼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说你必须休息三个月，你却在这里连着熬了两天两夜，抽自己的血做实验！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的命没什么。”栀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梅他们更需要这药，比起……”
“够了！”苏厉声打断她，他的手气得发抖，指着操作台上的针管和血迹，“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把自己放在最后！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栀，你才十六岁！你不是什么领导人，你只是个需要休息的孩子！”
栀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苏发这么大的火。猫尾不安地卷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从今天起，所有训练计划取消。”苏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容置疑，“你必须在病床上躺满三个月，直到身体完全恢复为止。”
栀还想反驳，苏却忽然弯下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就在被抱起的那一刻，苏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有多轻。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一米七六的少女，而是一片羽毛，轻得让人心惊。他的手臂触到栀左臂的针孔，那些小小的伤口在他掌心硌得生疼。
栀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连日来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她把头埋在苏的颈窝，猫耳蹭了蹭他的衣领，没再挣扎。
“苏……”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浓浓的困意，“对不起……”
苏没说话，只是抱着她快步往医疗室走。凯文跟在旁边，伸手替栀拢了拢敞开的白大褂，遮住她手臂上的针孔。
梅比乌斯拿着那支试管，看着苏怀里渐渐睡熟的栀，眼神复杂。梅走在最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栀在苏的怀里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她的脸因为失血而泛着不正常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有那对猫耳还偶尔动一下，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苏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脚步放得更轻了。医疗室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映着她沉睡的脸，也映着他眼底难以掩饰的心疼。
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