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一年九月初一，广州港的晨光刚穿透晨雾，钢铁要塞 “镇海堡” 的炮位上就已布满忙碌的身影。陈老栓蹲在一门四十斤巨炮旁，手里拿着黄铜卡尺，正测量炮管的口径 —— 这是昨夜刚铸造完成的第三十二门 “神威四十斤炮”，炮身泛着青黑色的冷光，炮尾的复进装置缠着新鲜的麻绳，防止海水侵蚀。“李二牛，把炮架的轮轴再上点牛油，等会儿要是洋鬼子来了，这炮得推得快！” 陈老栓的声音带着沙哑，老花镜滑到鼻尖，却不妨碍他盯着卡尺上的刻度，“差半分都不行，炮管歪了，炮弹就打不准了！”
李二牛应了一声，提着牛油桶跑过来，用刷子将温热的牛油均匀涂在铁轮的轴心上。要塞的花岗岩地面上，早已用白石灰画好了炮位移动的轨迹，每道轨迹都通向不同的射击角度，确保巨炮能覆盖穿鼻洋的每一处海域。不远处的 “靖海号” 铁甲舰上，张睿正站在舰桥，手里握着望远镜，镜头死死锁着东方的海平面 —— 斥候昨夜回报，欧洲联合舰队的先锋舰 “先锋号” 已过琼州海峡，今日清晨大概率会抵近要塞。
“大哥，钢铁要塞的五十门神威巨炮都调试好了，四十斤炮能打十里，三十斤炮能打八里，就是射速慢，装弹得一刻钟。” 赵信捧着军械册跑上来，册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每门炮的射程、弹药数量，“‘海锐级’战舰也都准备好了，十二艘在要塞东侧，八艘在西侧，只要‘先锋号’进来，就能两面夹击。”
张睿点点头，目光落在 “靖海号” 侧舷的十六门三十斤炮上 —— 这些炮的炮管都加了铁箍，是陈老栓改良的工艺，能承受更大的膛压，“传我令，让要塞的炮手们先装半药，等‘先锋号’进入八里射程再装实药，别浪费弹药；‘海锐级’的舰长们注意，别靠太近，‘先锋号’的侧舷炮也厉害，先用水雷炸它的船底！”
命令刚传下，了望塔上的斥候突然大喊：“大人！‘先锋号’来了！在穿鼻洋十里外，正朝要塞冲来！” 张睿立刻举起望远镜，镜头里，一艘通体漆黑的蒸汽铁舰正破浪而来，舰首的冲角闪着寒光，侧舷的炮口密密麻麻，至少有二十门，烟囱里喷出的浓黑煤烟，在晨光中拖出长长的尾巴 —— 正是欧洲联合舰队的先锋舰 “先锋号”。
“纳尔逊这是想先敲掉咱们的巨炮啊！” 张睿冷笑一声。他知道，“先锋号” 作为先锋，首要任务就是摧毁钢铁要塞的炮位，为后续主力舰队打开通道。果然，“先锋号” 刚进入十里射程，舰首的八门二十斤炮就率先开火，炮弹带着尖啸飞向 “镇海堡”。
“轰隆！” 第一发炮弹砸在要塞的墙体上，花岗岩被炸开一个两尺宽的洞，碎石飞溅，两名正在装弹的炮手被碎石击中，倒在炮位旁，鲜血瞬间染红了炮架。第二发炮弹更准，直接击中一门三十斤巨炮的炮尾，炮身被炸得倾斜，炮轮陷进地面的弹坑里，再也无法移动。“快！把受伤的弟兄抬下去！剩下的人继续装弹！” 炮长王虎大喊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污，亲自扛起炮弹，填进另一门炮的炮膛。
纳尔逊站在 “无敌号” 的舰桥，通过望远镜看到 “先锋号” 得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中国人的要塞不过如此！传令‘先锋号’，加快速度，再炸掉他们十门巨炮，就能冲进广州港了！”
“先锋号” 的舰长接到命令，立刻下令加大锅炉压力，螺旋桨在水中搅起巨大的水花，舰身加速向要塞冲来，侧舷的炮口再次亮起火光，第三发、第四发炮弹接连击中要塞，又有两门巨炮被炸毁，墙体上的弹洞越来越多，碎石簌簌落下，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
“大哥，再这么下去，要塞的炮位要被打光了！” 赵信的声音带着急色，手里的佩剑已经拔出，“要不咱们让‘靖海号’冲上去，跟他们拼了！”
张睿却摆摆手，目光落在要塞后方的两门四十斤巨炮上 —— 这是昨夜刚造好的，还没来得及推到前沿，“别急，让陈老栓把那两门新造的四十斤炮推上来，瞄准‘先锋号’的锅炉舱！四十斤炮的穿甲弹，肯定能打穿它的钢甲！”
陈老栓接到命令，立刻带着二十名工匠，推着两门四十斤巨炮，沿着石灰画的轨迹，快速向要塞前沿移动。巨炮重五千斤，铁轮在花岗岩地面上滚动，发出 “咯吱” 的闷响，工匠们喊着号子，脚步整齐，哪怕头顶有炮弹飞过，也没人停下。“再加把劲！快到位置了！” 陈老栓喊着，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却没落在人身上 —— 他知道，这两门炮是最后的希望。
终于，两门四十斤巨炮推到了前沿炮位。陈老栓亲自调整炮口角度，用黄铜量角器反复校准：“标尺八里，俯角两度，瞄准‘先锋号’的烟囱下方 —— 那里是锅炉舱的位置！” 炮手们立刻装填实药，四十斤黑火药被小心地倒入炮膛，再塞进一枚灌钢穿甲弹，用通条压实。
此时，“先锋号” 已冲到八里处，舰首的冲角几乎要碰到要塞前方的暗礁浮标。舰长站在舰桥，正得意地看着要塞的狼狈模样，突然看到两门巨大的炮管对准了自己的战舰，脸色瞬间变了：“快！转向！避开那些巨炮！”
可已经晚了。张睿在 “靖海号” 上挥下令旗：“点火！”
两名炮手同时点燃引线，“滋滋” 的火星顺着引线爬向炮膛。片刻后，“轰隆！” 两声巨响震得海面都在颤，两门四十斤巨炮同时开火，两枚穿甲弹带着尖啸，像两道黑色的闪电，飞向 “先锋号”。
第一枚炮弹擦着 “先锋号” 的侧舷飞过，在海面上炸起数丈高的水花；第二枚炮弹却精准命中 ——“嘭” 的一声，穿甲弹击穿了 “先锋号” 的钢甲，钻进锅炉舱。瞬间，蒸汽从破口喷涌而出，像白色的巨龙，“先锋号” 的发动机转速骤降，螺旋桨渐渐停止转动，舰身开始倾斜，再也无法前进。
“打中了！打中了！” 要塞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王虎更是激动得跳起来，亲自扛起炮弹，准备装第二发。张睿抓住时机，下令：“‘靖海号’全速前进，侧舷炮准备，轰击‘先锋号’的甲板！”
“靖海号” 的锅炉瞬间提到最高压力，烟囱喷出的蒸汽与 “先锋号” 的白烟交织在一起，舰身像离弦的箭般冲向 “先锋号”。侧舷的十六门三十斤炮同时开火，炮弹密集地砸在 “先锋号” 的甲板上 —— 有的击中了炮位，将欧洲炮手炸飞；有的击中了船舱，海水瞬间涌入；还有的击中了桅杆，帆布被点燃，火焰顺着绳索蔓延，很快就把 “先锋号” 的甲板变成了火海。
“先锋号” 的舰长见大势已去，急忙向 “无敌号” 发信号，请求支援。纳尔逊在 “无敌号” 上看到 “先锋号” 被困，脸色铁青，下令：“‘勇气号’立刻去救‘先锋号’，务必把它拖回来！”
“勇气号” 是欧洲舰队的另一艘先锋舰，比 “先锋号” 小，却更灵活。接到命令后，“勇气号” 立刻加速，朝着 “先锋号” 冲来，侧舷的十六门炮同时开火，想要压制 “靖海号” 的进攻。
“来得好！” 张睿冷笑一声，对赵信道，“传令东侧的‘海锐级’战舰，绕到‘勇气号’的后方，西侧的‘海锐级’从正面牵制，把它包围起来！”
十二艘 “海锐级” 战舰从东侧迅速转向，舰首的水雷发射器对准 “勇气号” 的船底 —— 这些水雷是江南工坊新造的，外壳用铸铁，里面装着五十斤黑火药，只要碰到船底就会爆炸。西侧的八艘 “海锐级” 则正面迎上，侧舷炮开火，炮弹虽然威力不如四十斤炮，却胜在射速快，密集的炮弹落在 “勇气号” 的甲板上，让欧洲士兵根本无法装弹。
“勇气号” 的舰长见被包围，想要掉头逃跑，却已经晚了。东侧的 “海锐级” 发射水雷，三枚水雷同时击中 “勇气号” 的船底，“嘭嘭嘭” 三声巨响，船底被炸开三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舰身迅速倾斜。“弃舰！快弃舰！” 舰长嘶喊着，率先跳进海里，剩下的欧洲士兵也纷纷跳海，有的被海水淹死，有的被明军俘虏。
半个时辰后，“勇气号” 彻底沉没，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木屑和挣扎的士兵。“先锋号” 上的欧洲士兵见救兵被击沉，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纷纷举起白旗投降。明军士兵们乘小船登上 “先锋号”，将俘虏押下船，随后用缆绳将 “先锋号” 拖回广州港 —— 这艘曾经不可一世的欧洲先锋舰，如今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张睿身着利落的劲装，身姿挺拔，带着经验丰富的陈老栓、憨厚壮实的李二牛等一众工匠，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了那艘威风凛凛的“先锋号”。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期待，仿佛即将开启一场神秘的探索之旅。
舰身那锃亮的钢甲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冷峻的光芒，瞬间让陈老栓的眼睛为之一亮。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把特制的锤子，用力地敲了敲那坚固的钢甲。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声音清脆悦耳，犹如洪钟大吕般在空气中回荡。仔细端详那被敲击后的断口处，可见其质地细密无比，连一丝细微的铁渣都找不到。陈老栓的脸色因兴奋而涨得通红，他大声喊道：“大人，这是欧洲的‘坩埚钢’啊！您知道吗？他们把精选的铁料小心翼翼地放进特制的陶瓷坩埚里，然后严严实实地密封起来，再用高温长时间加热。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杂质就像沉淀的泥沙一样，慢慢沉到了底部。经过这样精细炼制的钢，既坚硬又富有韧性，咱们大明传统的灌钢法根本就比不了！”
张睿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缓缓蹲下身去，目光专注地看着钢甲的接缝处。只见那些铆钉如同忠诚的卫士一般，将每一块钢甲牢牢地固定在一起，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而且，为了确保防水性能极佳，缝隙里还均匀地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沥青。他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对陈老栓说道：“陈师傅，能不能把这钢甲拆下来，带回工坊好好研究一下它的炼法？要是咱们能够成功仿制出这种坩埚钢，那巨炮的炮管、战舰的钢甲都能得到全面的升级。到时候，对付那不可一世的‘无敌号’，我们就更有胜算了！”
陈老栓听后，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能拆！我这就组织工匠们过来，把钢甲小心地拆下来，第一时间送到工坊进行化验分析。说不定，咱们真能把它仿出来呢！”一旁的李二牛也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他指着“先锋号”上那庞大而复杂的锅炉，满脸惊叹地说：“大人您看呐，这锅炉的水管也太厉害了吧！全都是无缝钢管，咱自家造的水管有接缝，一到关键时刻就容易漏水。这方面，咱也得好好学习学习人家的技术啊！”
说干就干，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有的手持撬棍，有的挥动铁锤，开始有条不紊地拆解钢甲。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先锋号”上此起彼伏，仿佛奏响了一曲激昂的劳动交响曲。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也顾不上擦拭——他们深知，只有深入研究透这些先进的欧洲工艺，大明的军工水平才能更上一层楼，才能在未来的海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的时候，了望塔上的斥候突然扯着嗓子发出急促的喊声：“大人！不好了！欧洲舰队的主力来了！此刻正在穿鼻洋十五里外，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其中，那艘嚣张跋扈的‘无敌号’就位于最前面！”
张睿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身形如电般快步走到“先锋号”的甲板边缘。他迅速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海面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两百艘蒸汽铁舰整齐地排成方阵，气势恢宏，宛如一片黑色的森林在缓缓移动。旗舰“无敌号”更是庞大无比，比“先锋号”足足大了两倍。它的三根烟囱正源源不断地喷出浓黑的煤烟，这些煤烟在天空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阴沉的乌云。舰首那尖锐的冲角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陈师傅，先别拆了！情况紧急，立刻回工坊，加快四十斤炮的量产速度。同时，把‘靖海号’的钢甲加厚，就用刚拆下来的坩埚钢片！”张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绷和果断。接着，他又转向身边的赵信，郑重地吩咐道：“赵信，马上传令所有战舰迅速回港。钢铁要塞里的巨炮全部装满弹药，‘海锐级’战舰在港口外整齐列阵，准备迎战敌人！”
听到命令后，工匠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如离弦之箭般跑回工坊；战舰上的士兵们也都迅速行动起来，“海锐级”战舰纷纷掉转船头，有序地返航，在港口外排成两列严阵以待；钢铁要塞内的炮手们则争分夺秒地将弹药搬进各个炮位，四十斤炮、三十斤炮的炮口全部对准了东方。此时的广州港海面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的心跳都仿佛随着海浪的节奏而加速跳动。他们都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决战，终于要来临了。
纳尔逊傲然站在“无敌号”的高高舰桥之上，目光轻蔑地看着远处的广州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冷笑：“中国人赢了先锋舰又如何？不过是侥幸罢了。传我命令，舰队排成楔形阵，由‘无敌号’打头阵，直接冲进他们的港口，把他们的港口炸个稀巴烂！”
随着欧洲舰队的号角声响起，两百艘战舰同时启动引擎，加速前进。它们像一把巨大的尖刀，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广州港迅猛地刺来。张睿稳稳地站在“靖海号”的舰桥之上，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环首刀，眼神坚定而决绝——这场决定大明海疆命运的决战，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无敌号”的侧舷，一门四十斤的巨型加农炮已悄悄升起，那黑洞洞的炮口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靖海号”的方向。炮手们早已点燃了引线，一场更加惨烈、更加残酷的厮杀，即将在穿鼻洋上轰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