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光刚刺破云层,锦衣卫的绣春刀就已映着冷光沿街排布。张睿骑着马穿行在朱雀大街上,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卫校尉,每过一处街口,都能看到巡防的神机营士兵正逐户排查 —— 自昨夜刘瑾从诏狱逃脱后,整个京城就陷入了戒严,城门紧闭,街巷封控,连寻常百姓买菜都需出示户籍文书,往日热闹的京城此刻透着几分压抑。
“大人,西市那边发现可疑人员,持有刘瑾的旧部令牌!” 一名锦衣卫小旗快马赶来,声音带着急促。张睿勒住马缰,眉头微蹙:“带多少人?可有反抗?”“就两人,已被拿下,正在押往北镇抚司的路上。” 小旗回话时,眼角余光扫过街角 —— 那里有个卖胡饼的摊贩正偷偷观察,见张睿看来,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炭火。
张睿心中一动,却没当场点破 —— 刘瑾逃脱不过一夜,便能在京城调动人手,背后定然有内奸接应,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他对小旗道:“先审,重点问他们与刘瑾的联络方式,还有昨夜救走刘瑾的人是谁。” 说完便策马继续前行,马蹄踏过青石板,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而街角的摊贩悄悄摸出怀中的竹哨,吹了一声极轻的哨音,很快就有个穿青色长衫的人从巷子里走出,接过摊贩递来的纸条,匆匆消失在晨雾中。
辰时三刻,张睿准时抵达午门外,王守仁和雷济已在那里等候。雷济身着神机营总兵的铠甲,腰间挂着环首刀,脸上还带着昨夜搜捕的疲惫;王守仁则依旧是那身青色官袍,手中握着一卷奏疏,见张睿来,便迎上前:“北镇抚司可有消息?”
“抓了两个小喽啰,还没审出关键。” 张睿压低声音,“但我刚才在西市看到有人传递消息,内奸的手已经伸到街头了。” 雷济闻言,猛地攥紧刀柄:“这群蛀虫!等揪出来,定要让他们尝尝神机营火铳的厉害!”
三人正说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此为另一同名太监,非逃犯)从宫门内走出,尖着嗓子道:“陛下在文华殿等着呢,三位大人快随咱家来吧。” 他眼神闪烁,路过张睿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 —— 那玉牌的纹样,竟与昨夜从诏狱守卫尸体上找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张睿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记下玉牌样式,跟着太监走进皇宫。文华殿外的汉白玉栏杆上还沾着露水,殿内却已燃着龙涎香,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穿着明黄色常服,手中把玩着一只西域进贡的玉如意,见三人进来,只是淡淡道:“平身吧,刘瑾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王守仁上前一步,将奏疏递上:“陛下,臣已命人封锁京城九门,严查进出人员,昨夜抓获两名刘瑾旧部,正在审讯。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救走刘瑾的人持有宁王私制令牌,且行动极为隐秘,诏狱守卫全被灭口,可见是早有预谋,朝中恐有内奸接应。”
正德皇帝脸色微变,却没追问内奸之事,反而看向雷济:“神机营的火铳都备好了吗?朕听说南昌那边还有宁王余党闹事,别到时候平不了叛,反而让朕丢脸。” 雷济躬身道:“陛下放心,神机营五千火铳手已整装待发,随时可南下平叛。”
张睿趁机道:“陛下,内奸不除,隐患难消。刘瑾熟悉朝中运作,若与宁王余党勾结,恐会泄露我军部署,不如先彻查朝中与宁王、刘瑾有牵连的官员,再议南下之事。”
这话刚说完,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张彩突然开口:“张大人此言差矣!眼下南昌局势紧张,若迟迟不派兵,恐会引发民变。至于内奸,不过是捕风捉影,若因此牵连无辜,反而会寒了百官的心。” 张彩是刘瑾早年提拔的官员,虽在刘瑾倒台后倒向杨廷和,却始终与刘瑾旧部暗通款曲,此刻出面反驳,显然是在为内奸开脱。
张睿立刻反驳:“张大人怎知是捕风捉影?昨夜诏狱守卫的尸体上,发现了与司礼监太监腰间玉牌相同的碎片,若不是内奸接应,刘瑾怎会轻易逃脱?” 他话锋直指一旁的秉笔太监,那太监顿时脸色惨白,扑通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奴婢…… 奴婢只是不小心丢了玉牌,绝没有通敌!”
正德皇帝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行了,先把他关起来,查清楚再说。张彩,你也别多言,平叛与查内奸,两者都不能耽误。” 说完便站起身,“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有消息再禀。”
三人退出文华殿,刚走到殿外,就听到殿内传来正德皇帝的笑声 —— 原来是西域进贡的舞姬到了,皇帝早已把平叛与内奸的事抛到了脑后。雷济气得咬牙:“陛下怎会如此昏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乐!” 王守仁叹了口气:“陛下自登基以来,便沉迷豹房,此事非一日之寒。我们只能靠自己,尽快揪出内奸,防止刘瑾再搞出乱子。”
刚走到午门,就见一名锦衣卫校尉匆匆跑来,脸色凝重:“大人!不好了!北镇抚司刚才遭人袭击,那两个被俘的刘瑾旧部被人杀了,审讯记录也被烧了!”
“什么?!” 张睿脸色骤变,“是谁干的?可有抓到凶手?”“凶手穿着神机营的铠甲,杀了人就跑,兄弟们追了一路,最后在东厂旧址丢了踪迹。” 校尉回话时,雷济突然开口:“不可能!神机营的铠甲都有编号,且今日除了巡防的士兵,其余人都在营中待命,怎会有人穿着铠甲去袭击北镇抚司?”
“是有人偷了铠甲!” 张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凶手故意穿神机营铠甲,就是想嫁祸给雷将军,让我们内部生疑!” 王守仁点头:“没错,而且他们杀了俘虏、烧了记录,说明那两个俘虏知道关键信息,内奸怕他们招供,才急于灭口。”
三人立刻赶往北镇抚司,只见院内一片狼藉,几名锦衣卫校尉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都是刀伤,显然是被人近距离杀害。审讯室的门窗被烧毁,地上还残留着烧焦的纸张碎片,张睿捡起一片碎片,上面隐约能看到 “南昌”“倭寇” 的字样。
“倭寇?” 雷济皱眉,“宁王之前就联络过倭寇,难道刘瑾逃去南昌后,又要联合倭寇谋反?” 王守仁脸色凝重:“很有可能。南昌是宁王的老巢,余党众多,且靠近沿海,倭寇容易登陆。若刘瑾与倭寇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张睿的贴身校尉匆匆跑来,递上一封密信:“大人,这是从一名死者身上找到的,藏在衣领里,像是刚收到的。” 张睿展开密信,上面用小楷写着:“今夜三更,东厂旧址见,有刘瑾的消息。” 落款处画着一朵莲花 —— 正是宁王私印上的纹样!
“是内奸的陷阱!” 张睿立刻道,“他们杀了俘虏,又留下密信,就是想引我们去东厂旧址,趁机伏击!” 雷济摩拳擦掌:“正好!我们就将计就计,带齐人手,把内奸和刘瑾的人一网打尽!”
王守仁沉吟片刻:“不可大意。东厂旧址地势复杂,且靠近豹房,若动静太大,恐会惊动陛下,反而让内奸有机会逃脱。不如我们只带少量精锐,伪装成去赴约的样子,引内奸现身,再让大部队在外围埋伏,等内奸出现,再一举拿下。”
众人商定计划,张睿挑选了二十名精锐锦衣卫,都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携带短刀和弩箭;雷济则带领五百神机营士兵,埋伏在东厂旧址周边的街巷里;王守仁则坐镇锦衣卫指挥室,随时调配人手。
夜幕降临,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东厂旧址周围的灯笼还亮着微弱的光。张睿带着二十名锦衣卫,悄悄来到东厂旧址门口,按照密信上的指示,敲了三下门。门 “吱呀” 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人探出头:“是来拿消息的?进来吧。”
张睿使了个眼色,让校尉们跟在后面,自己则跟着黑衣人走进院内。院内杂草丛生,几间废弃的房屋透着阴森,黑衣人带着他们走到正厅,转身道:“你们要的消息,在里面。”
张睿刚走进正厅,就听到身后传来 “哐当” 一声,门被关上了。紧接着,屋顶上出现了数十名弓箭手,箭尖都对准了他们。“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正是逃脱的刘瑾!
刘瑾穿着一身黑色官袍,脸上带着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陷阱?可惜,你们才是掉进陷阱的人!今日,就让你们都死在这里,为我之前的兄弟们报仇!”
张睿却不慌不忙:“刘瑾,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困住我们?外面都是神机营的士兵,你插翅难飞!” 刘瑾脸色微变,却依旧嘴硬:“别吓唬我!神机营的人都被调去巡防了,怎会来这里?”
“那可不一定!” 雷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紧接着,神机营的士兵们冲了进来,弓箭手拉弓搭箭,对准了屋顶上的人。刘瑾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逃跑,却被张睿一把抓住:“刘瑾,这次你跑不掉了!”
就在这时,正厅的墙壁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出现了一个密道入口,刘瑾趁机推开张睿,钻进密道:“我还会回来的!” 张睿立刻追了进去,密道内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刘瑾的脚步声。
追了约莫半个时辰,密道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张睿冲出密道,发现竟来到了豹房的后院!只见刘瑾正朝着豹房的正殿跑去,里面传来正德皇帝的笑声。“刘瑾,你敢闯豹房!” 张睿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刘瑾冲进正殿,一把抓住正德皇帝,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陛下!” 殿内的舞姬和太监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正德皇帝也慌了神:“刘瑾,你……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张睿和随后赶来的雷济、王守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殿外。刘瑾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想抓我?除非你们不顾陛下的性命!我告诉你们,朝中的内奸不止一个,你们就算抓了我,也还会有其他人帮我报仇!”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杨廷和带着内阁大臣们赶来,身后还跟着数千名禁军。“刘瑾,你放开陛下!” 杨廷和高声喊道,“你已被团团包围,就算杀了陛下,你也活不了!”
刘瑾脸色骤变,手中的刀微微颤抖。张睿趁机上前一步:“刘瑾,你若现在放开陛下,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家人一命;若你执意顽抗,不仅你会被凌迟处死,你的家人也会被满门抄斩!”
刘瑾犹豫了片刻,最终放下了刀,瘫坐在地上。禁军们立刻冲上去,将刘瑾捆了起来。正德皇帝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把他押入诏狱,严加看管,明日再审!”
众人松了口气,杨廷和走到王守仁等人身边,小声道:“刘瑾刚才说朝中内奸不止一个,此事必须彻查,否则后患无穷。我已让人去查那几个与刘瑾、宁王有牵连的官员,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张睿点头:“刚才在东厂旧址,我们发现密信上有宁王的莲花纹样,且内奸能调动人手袭击北镇抚司,可见位高权重。杨大人,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校尉匆匆跑来,脸色凝重:“杨大人,张大人,不好了!刚才在豹房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身上有一封密信,是写给宁王余党的,说今夜三更在永定门接应刘瑾!”
众人脸色骤变,杨廷和道:“快!派禁军去永定门,一定要抓住那些宁王余党!” 禁军们立刻行动,向永定门跑去。张睿看着地上的密信,心中却满是疑惑 —— 秉笔太监只是个小角色,怎会有能力接应刘瑾?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内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禁军就传来消息:永定门的宁王余党已被抓获,但他们供认,接应刘瑾的真正负责人是 “李大人”,具体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李大人?” 张睿皱眉,朝中姓刘的大臣不少,最有可能的就是内阁次辅李东阳!
李东阳是三朝元老,平日里看似中立,却与刘瑾早年有过往来,且在宁王谋反时,也从未公开反对过。众人心中都有了猜测,却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压下。
次日,正德皇帝在朝堂上审讯刘瑾,刘瑾供认了自己与宁王勾结、发动政变的罪行,却始终不肯说出朝中内奸的名字。正德皇帝大怒,下令将刘瑾凌迟处死,家人流放三千里。
刘瑾被处死,京城的戒严也渐渐解除,百姓们欢呼雀跃,以为从此就能太平。可张睿、王守仁和杨廷和都知道,内奸还没揪出来,刘瑾的死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就在刘瑾被处死的当晚,张睿收到一封密信,是从南昌传来的,上面写着:“宁王余党已与倭寇勾结,不日将从沿海登陆,朝中内奸已答应为他们提供粮草和武器。” 落款处画着一朵莲花,与之前密信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张睿拿着密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担忧。内奸是谁?倭寇何时登陆?他们能否在倭寇和宁王余党发动进攻前,揪出内奸,做好准备?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他心头,让他彻夜难眠。
而此刻,内阁次辅李东阳的府中,一盏油灯还亮着。李东阳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粮草已备妥,静待倭寇登陆,届时可里应外合,拿下京城。” 写完后,他将密信交给一名心腹,低声道:“务必将信送到南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心腹接过密信,悄悄走出府门,消失在夜色中。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张睿等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更为艰难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