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哦不，林小姐，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西风不想骗人。
出发之前，总裁那表情能吃人。
可他连病遁的借口都不能找，因为总裁说：去见。
林婳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语气莫名：“你生病了吗？”
西风：“没有。”
“这不说了吗？”林婳扯了扯唇角，气氛瞬间没那么凝重了。
西风的身上，有股很奇怪的药味儿，不难闻，甚至还有淡淡的馨香气息。
但她确定，这就是药味。
是他？在非洲的伤，还没恢复吗？
林婳自嘲，他身边有个漂亮的俞医生，她一个糟糠前妻担忧个什么劲儿。
“我刚得知青叶的项目出了问题，孙董撤资是顾氏内部的事，这点我清楚，只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氏也暂停了项目呢？”
西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婳：“就这？”
林婳秀眉蹙起。
“不方便说吗？”
西风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很意外，您竟然会打直线球。”
林婳垂眸，如果打直线球，她会去问那个人。
她还是拐了个弯的。
“你比较清楚这个项目的始末嘛。”林婳道，“能给我个期限吗？比如……重启项目的时间。”
“这个是总裁叫停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但我可以保证，总裁绝对不会坑了顾氏！”
林婳松了口气。
刚要说话，就被西风嘀咕的一句话给震得情绪混乱，拎着包包离开。
【毕竟顾氏是您的娘家嘛】
西风对她，用敬称。
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她。
话里话外，谢舟寒不会坑顾氏，是因为顾氏是她的……娘家。
她心底埋藏的痛楚和不安，再次被掀开，在胸腔里翻滚着！
再不走，她真的会忍不住质问西风，为什么！
不是为了俞飞雪！还是为什么！
她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愿意相信他是喜欢了俞飞雪，这还不够吗？
她踉跄着出了咖啡厅。
殊不知咖啡厅的对面，一双漆黑的眸一直跟随着她。
看不够似的，始终跟随、凝视。
……
“奶奶搬进养老院了，你去劝劝。”
谢氏是江北豪门之首，也是帝都四大财团之一。
作为曾经的一家之主，如今的谢家老祖宗，竟然去住养老院？传出去谢氏的脸还要不要了？
谢舟寒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劝不了。”
“爸妈已经闹到我这里了，你不管？”
其实谢敬城是想带着老婆去养老院闹的，但宋雅芝放话了，除了谢舟寒她谁也不见，谁敢去养老院找她，她就把手里捏着的股份卖出去。
谢敬城想，老太太手里的股份是谢氏的，等老太太不在了，那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
惹急了她，她真干得出来这事儿。
所以谢敬城换了个骚扰对象，长女谢静姝。
温可心进谢氏族谱的事儿，谢舟寒一句话就把他跟温婉架在了火上，这段时间温婉闹得厉害，他才不想去见那不孝子呢。
见一次气一次，气多了会死人的。
谢静姝是谢舟寒的亲姐姐，对他照顾有加，谢舟寒也敬重她，从谢静姝这儿下手是最快最管用的。
果不其然，谢静姝被“说服”了。
“管不了。”
奶奶有大主意，这次搬进养老院，不外乎是逼他跟林婳认错道歉，挽回林婳。
他不能去。
好不容易让她离开，他怎么能再把她拽进这深渊？
谢静姝：“我问了养老院的负责人，奶奶这两天不吃不喝，半夜总跑到楼顶吹风。小舟，入冬了，奶奶身体硬朗也不能这么折腾。”
谢舟寒捏紧手机。
“我知道了。”
谢静姝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敢去，不是怕奶奶打她骂她，而是生怕听到奶奶那些扎心的话。
当年她跟皇甫离婚，奶奶就把她关了三天三夜，让她想清楚再说。
三天后，她签了离婚协议，跟皇甫老死不相往来。
奶奶气病了。
父母也失望透顶，离开江北各自逍遥。
那会儿，小舟很体谅她，所有人都当她狠心绝情，不顾深情丈夫的恳求，不顾亲生女儿的哭求，非要做个不受束缚的女强人。
小舟却说：姐，你开心吗？如果不开心，我支持你离。
这次小舟跟林婳离婚，她看得出来小舟很痛苦。
相爱的人要被命运分开，真正痛苦的，只有当事人。
她心疼林婳，想要补偿林婳。
但她也不想责怪弟弟，因为她坚信弟弟心中的痛，只会更甚！
“谢总。”
贝箬敲了敲门，门没关，见谢静姝点头，她才进来。
“她坚持。”贝箬说道。
谢静姝沉吟片刻，“你去人事部说一声，她的业绩很好，该得的奖金全部打进工资卡。另外，还有公司对她的补偿款。”
“补偿款？”
“不是她辞职，而是我辞退她。”
贝箬有些不解。
主动辞职，是没有资格要求任何补偿的，谢总却故意把林婳的辞职说成她要辞退林婳，这是换着法补贴弟妹？
“去做。”
贝箬不好多问，点点头：“好的。”
“等等！贝箬，你跟小舟曾是校友，私下关系也不错，有句话，我想听你说。”
贝箬安静地看向了谢静姝。
这个平日里冷傲自持，手段强硬的女强人，此时似乎摘下了面具，露出真诚纠结的一面了。
她说：“你觉得，小舟离婚的苦衷是什么？”
去非洲之前，他爱林婳，爱到了可以跟父母决裂，跟谢氏家族切割关系，以此获得了妻子的尊贵和自由。
可从非洲回来，他却是第一个把刀子插入妻子心口的恶人。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可以让他狠心到对他放在心尖上的爱妻做出这么狠绝的事。
贝箬咬着唇。
半晌后，“我想起《大话西游》中的一句台词，当然，未必适合师哥跟林婳，谢总听听就好。”
谢静姝：“是什么？”
“不戴金箍怎么救你，戴上金箍如何爱你。”
贝箬吸了吸气，“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其实……师哥挺好的，林婳也挺好的，但太爱了，反而容易自伤。”
谢静姝抿起红唇。
脑海中闪过一张轮廓分明的混血俊颜。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总是闪着炙热的爱意，让她无所适从。
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太爱了，反而容易自伤。
……
傍晚时分。
谢舟寒来到养老院这边。
这座养老院是S&d旗下的，当初设计这座养老院的初衷，就是想为那些向往自由和安稳的老人打造一个家。
园林式的疗养庄园，环境清幽，餐食丰富，规格很高。
宋雅芝的闺蜜能住进来，还是她暗中帮了忙的。
其实宋雅芝偶尔来住几日，也无不可。
谢舟寒本就知道，她不喜孤单，那位老奶奶又不肯住到谢家别院，宋雅芝就会主动住过来，她在养老院过得快乐，谢舟寒和谢静姝都高兴。
这次却不同，她不吃东西，还半夜跑去楼顶跟寒风作对。
宋雅芝正躺在藤椅上看书。
谢舟寒眼尖，看到书封上的名字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书的名字叫《离婚后，总裁前妻惊艳了世界，总裁跪着求复合》。
谢舟寒额间滑过几条黑线，这书……真的不是在点他？
要不就是谢宝儿那个臭丫头给奶奶带来的这种言情小说。
“奶奶。”
他出声。
宋雅芝故意把书放在茶几上，书名对准了他！
谢舟寒：“我听谢静姝说，你不怎么吃饭？”
宋雅芝冷笑一声。
“我要是饿死了，你们都不用操心了，不挺好？”
“奶奶，别赌气。”谢舟寒沙哑道。
“嗤，我哪儿敢跟谢总赌气，你现在牛气了，奶奶的话都不听了，说结婚就领证，说离婚就签字的，我这老太太说破天也没用！”
谢舟寒心头酸涩，无奈地蹲在藤椅旁，“奶奶，我跟林画画的事……是我对不住她！我知道您操心我们的婚礼很辛苦，只是、我确然不能娶她了。”
宋雅芝眼神锐利，盯着谢舟寒，“你连个理由都给不出来，这叫尊重人？婳婳那孩子多好啊，你就算娶不了人家，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我以为你跟你爸爸不同！当年他出轨，找小三，弄出个私生女，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到了你们这一辈，你姐姐离了婚，一个人单着，我就想着你能娶个老婆和和美美的。”
“只要你喜欢，其他都不是事儿！恰好婳婳这孩子也是我喜欢的，我们大家都喜欢她！婚礼都开始筹备了，你说离婚就离婚，你尊重谁了？”
宋雅芝越说越激动！
手边的茶水，全洒在了谢舟寒伸出的手上。
袖子湿透，茶叶覆在他的手背上，极致的白和极致的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他任打任骂的样子，宋雅芝有些不忍心了。
去了非洲一个月，他瘦了很多，谢宝儿都晒黑了，他却浑身都透着不正常的白。
“你告诉奶奶，你是不是要死了？”
宋雅芝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谢舟寒喉结滚动，声音越发艰涩，“不是。”
宋雅芝啪的一声又掀了茶壶，“今日不是要死了，那我就不体谅谢总了！你走吧，别来气我！”
“奶奶？”
“别可怜巴巴看着我，想说你有苦衷是吧？”宋雅芝冷笑，眼底满是讥诮，“人活在世上，谁没点苦衷？啊？被狗咬了一口是苦衷，走路摔一跤也是苦衷！我早年丧夫，一个人撑着谢氏，把你父亲养大，我没苦衷？”
宋雅芝喘了口气，别开眼不去看孙子，“谢舟寒！我只劝你一句！你现在为了所谓的苦衷把她推开，等你哪天想明白了想挽回，那就来不及了！”
“顾家那小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婳婳那孩子看着乖巧柔顺，心里却是最有主见的，你负了她，她绝不会再看你一眼！”
谢舟寒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下。
顾家那小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奶奶还是这么一针见血！刀子精准狠地刺入他内心深处的防御脆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