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时光低头的姿势又把这句话模糊了几分，俞亮没听清。
时光抬起头，眼里有些血丝。
昨晚翻来覆去，睡前俞亮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之后便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时光能确定，这个生人指向很明确，就是他。
时光困惑，怕是自己万一是多想了呢，今早吃饭时特意观察着。
俞亮平时是食不言寝不语，不过那是他时光不在的时候。只要他在，只要他跟俞亮说话，俞亮都会陪自己聊天的，拌嘴也是聊天。
但早饭那会，俞亮话特别少，态度也不温不火的，像对着个过路朋友。说好了在僧房等自己回来，也自己走了。
时光知道自己没有领会错俞亮昨晚的眼神意图，他确实，就是打算跟自己划清界限。
可凭什么，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俞亮，你在疏远我。”时光说的是陈述句。
俞亮抓着他的手松了一瞬，时光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今天居然会这么敏感，嗫喏了一会，喊着他的名字。
“时光。”疏远是事实，俞亮没法解释。
喊喊喊，时光只觉得烦躁，他受不了俞亮的若即若离。
“我需要一个解释。俞亮，你不能想来就来，想抽身就把我推开。”时光觉着俞亮特别伤人，不动声色地就想把自己被排除在他世界之外，心里难受委屈。
俞亮没想到时光会这么直接，他却不敢展开这个话题，他见到褚嬴的事，双星命格，还愿的事，哪一件都还不是时机告诉时光。
“时光，你给我点时间，有些事情我还没想好。”
敷衍，又在敷衍他。时光不想跟俞亮再继续这个话题。俞亮是病人，说输说赢，最后难受的都是自己。
两条胳膊一扭，甩开俞亮抓着自己的双手，“用不着，你回去吧。”说完转身准备去捡起扫把继续扫地。
声音浸透着深深的倦意，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热情。
俞亮上前，单手从时光肩上探去，稳稳地覆在他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手掌扣住他另一侧的肩膀，将他从背后轻轻锁在自己的胸膛，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带着让人能轻易察觉的哽咽的粗粝感，疾声。
“时光。再给我点时间。行吗？”
时光清晰地感受到俞亮的胸膛正紧贴自己后背，传来的心跳慌乱剧烈，说着哀求的话语。
俞亮这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样成功把时光刚压下去的火又带了出来，是谁委屈。却到底也没挣开身后人，只能冷声朝俞亮要一个期限。
“多久，什么时候？”
“年后。年后你来接我。”让他想一想，让他缓一缓，懒师父说还不能开启第三次还愿，那他该怎么办？俞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他知道得给时光个说法。
终是不舍得俞亮这副有些卑微的样子，这人就应该永远意气风发，绝对自信地站在人群中闪闪发亮的天之骄子，那才是俞亮。
先存档，年后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别想自己再搭理他。
“谁要接你，你不是嫌我吵，嫌我我待着没用，不想留我吗。那还让我接你干嘛？”
俞亮听这话，就知道时光同意了，这事暂时先翻篇。
又听到他小孩子的气话，从眼带笑意到憋笑出声，根本忍不住。
原来导火线是听到和芸豆师父他们的聊天了啊，时光他怎么这么可爱。刚刚的被抛弃小兽像是找到归属，现在尾巴甩得贼快。
这一笑，两人之间竖起的隔阂瞬间打破。
时光有点恼，太没出息了，俞亮肯定疯狂在嘲笑他。时光你好歹硬气点啊，都下山走了了还巴巴回头，不就在等他来哄自己嘛。
恼羞成怒的感觉时光也是体会到了，向后一肘就想逃离这个现场。
俞亮哪里还能放跑时光，一个箭步连过两阶绕到时光下一级阶梯上，挡住他。
时光往左，他也往左，时光往右，他也跟着往右，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他比时光高，矮一阶台阶倒让他们俩人视线平行了。
时光低着头，努力想忽视面前人的视线，可那人却毫不收敛，绕又不给绕，又不出声说话，就知道盯着自己笑，笑屁啊。
他此刻像极了一个被心上人调戏的小媳妇。
俞亮真的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抱住时光，至少这一刻时光的小情绪只为了俞亮。
想抱他，哄他也是哄自己，只是最后，双手伸出的动作从拥抱变成了握肩，俞亮克制住了。
“是我不好，是我话太少了，不是你吵。芸豆师父说你在寺里待了半个月了，爷爷和妈妈会担心的，在寺里没信号，他们电话打不进来。”
俞亮用最温柔的语气解释着，春风化雨，时光的气一下就被安抚没了。
“我跟家里说了的，要去两周的封闭训练营，电话用不了。”时光低头，一脚在地上划来划去，就是不看他。
“那今天封闭训练营也结束了，你不回去的话家里人肯定得着急了。
再说，后天寺里要开始为期七天的修行，进出都不让的，你还想留在寺里过春节啊。嗯？”看时光愿意听自己解释了，俞亮循循善诱。
“你早就知道要闭寺了？哼，在寺里过春节有什么不好的吗，你能我也能。”时光还在嘴硬，哼唧了一声。
“剥芸豆那会师父们跟我说了。白痴～我留下是为了养病，方丈和懒师父要给我扎针，我还要泡药浴，我又不是留在寺里玩的。”
俞亮也在头疼，父亲母亲还计划要出国滑雪，这回想瞒住有点难。
“你就是不想我留下。”这句白痴听起来有点悦耳是怎么回事……
哼，果然是被俞亮吼多了，耳朵都适应了。
俞亮动了动还停握他肩上的手，几次后，拿起来揉了揉时光的头发。
“时光，你知道的，我没有。”声音不大，却认真到有些发沉。
“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句回得倒快，小情绪还有一点。
“你知道的。”明明只是重复了一遍，俞亮就是有办法把这句话在落到时光耳里的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宣誓，剖心般的表白，时光再说不出赌气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