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引擎在重庆起伏的山路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新编旅的临时指挥部外。
刘睿推开车门,没有理会沿途官兵投来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目光。那场惊动全川的“炼狱”演习,已经让他这个年轻的旅长,在川军中拥有了远超其军衔的影响力。
他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自己那间被设为最高机密的办公室。
“任何人不得靠近,我有重要公务处理。”刘睿对门口的警卫员下达了命令。
“是,旅座!”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门锁发出的“咔哒”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刘睿拉上所有的窗帘,房间内顿时一片昏暗。
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眼前的虚空里,那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系统界面缓缓浮现。
【工业产值余额:1960点】
这点积累,在真正的国之重器面前,依旧捉襟见肘。
刘睿的意念集中在科技解锁列表中,迅速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德国西斯(Schiess)公司dF系列重型深孔镗床(1936年型):兑换所需工业产值400点。】
【德国博纳-凯勒(b?hner & K?hle)b6型卧式深孔钻床(1936年型):兑换所需工业产值800点。】
这两行字,如同两座压在现代工业心脏上的大山。每一台都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兵工厂垂涎三尺的顶级设备,是制造高精度炮管的绝对核心。
没有丝毫犹豫。
“兑换!”
【确认兑换‘西斯重型深孔镗床’、‘博纳-凯勒b6型深孔钻床’?将消耗工业产值1200点。】
“确认!”
【产值已扣除,余额:760点。请指定投放地点。】
刘睿的脑中瞬间浮现出川渝特种兵工厂的布局图,意念在工厂后方一处预留的空置厂房上轻轻一点。
【投放地点确认。为保证隐蔽性,物品将在24小时内,分批次投放至指定地点仓库。】
做完这一切,刘睿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部加密的电话,摇通了一个位于重庆商业区的号码。
电话接通,刘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王掌柜,我是刘睿。上次跟你提过,我在德国那边的朋友帮忙弄的那两台‘大家伙’,本来要走正常报关的,结果那边出了点岔子,为了避麻烦,昨晚走了些野路子,已经到朝天门了。”
他顿了顿,给了对方消化的时间,才继续说道:“东西现在压在三号码头的仓库里,见不得光。你立刻组织最可靠的人手,用最大的帆布给我包死,就说是从上海运来的二手纺织机。连夜拉到江北川渝厂去。所有手续,天亮前,我会让周副旅长亲自送到你府上。这事儿,嘴巴要牢。”
放下电话,刘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金手指能变出机器,却变不出机器的来历。在这个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山城,任何一件无法解释的“神迹”,都可能招来致命的麻烦。他必须用一个又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去为这些超越时代的神兵利器,披上一层凡俗的外衣。
……
第二天清晨,川渝特种兵工厂。
孙广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拿着那卷Flak30高射炮的图纸,和几个技术骨干在车间里吵得面红耳赤。
“不行!这个自动机的弹簧钢,我们现在的回火工艺根本达不到要求!硬度够了,韧性就不行,打不了几个弹匣就得断!”
“还有这个炮管!旅座给的指标是每分钟射速超过两百发!我们现有的钻床,加工精度根本不够,强行造出来,炸膛都是轻的!”
正当一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名工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厂长!厂长!外面……外面来了两台……两台山一样的大家伙!”
孙广才烦躁地挥了挥手:“什么大家伙?没看到老子正忙着吗?天塌下来了?”
“是……是德国人的机器!上面有德国字!”
德国机器?
孙广才和几个老师傅对视一眼,猛地扔下手里的图纸,疯了似的冲出车间。
工厂的空地上,两台被厚重油布包裹的庞然大物,正被十几名工人用撬棍和滚木,艰难地从加长卡车上卸下。那沉重的分量,让地面都发出了呻吟。
“都给老子让开!”
孙广才像一头护食的豹子,冲上前去,一把扯开了其中一台机器上的油布。
“哗啦——”
油布滑落,露出了机器的真容。
阳光下,那台拥有着流畅线条和精密结构的钢铁巨兽,静静地矗立着。机身上,一个金属铭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Schiess-defries A.G. dusseldorf”。
西斯!德国杜塞尔多夫的西斯公司!
孙广才的呼吸停滞了。
他身后的几个老师傅,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们这辈子都在和车床钻头打交道,做梦都想摸一摸这种传说中的德国顶级机床。
“开……开另一个!”孙广才的声音在发抖。
另一块油布被扯下,一台同样崭新、同样精密的卧式钻床显露出来。铭牌上的“b?hner & K?hle”字样,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老兵工的心脏上。
“龟儿子……”孙广才喃喃自语,他伸出因为常年和机油钢铁打交道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颤抖着,像是抚摸情人的脸庞一样,轻轻地滑过西斯镗床冰冷而光滑的导轨。
“我的个老天爷……这又他娘的是从哪儿弄来的宝贝……”
“厂长,又多了这台西斯镗床,别说20毫米的炮管,就是75毫米的山炮管每个月都能多镗出几根来!”
“还有这台博纳-凯勒!它的精度,足够我们拉制Flak30高射炮的膛线了!”
几个技术骨干激动得语无伦次,前一刻还让他们愁眉不展的难题,在这两台神兵利器面前,瞬间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刘睿的汽车驶入了工厂。
他从车上下来,看着那两台机器,以及围着机器如同朝圣般的工人们。
“旅座!”孙广才猛地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睿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你……你把德国人的国库给抢了?!”
刘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孙厂长,我答应你的机器,送到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看到第一门打飞机的炮吗?”
孙广才猛地挺直了胸膛,之前所有的疑虑和困难,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冲天的豪情。
“旅座!”他指着那两台崭新的机器,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给我一个月!不!二十天!二十天后,我川渝厂,要亲手把天上的铁鸟,给你捅下来!”
……
解决了兵工厂的产能瓶颈,刘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旅部指挥室。
他的目光,从兵工厂转向了真正的战争力量——军队。
独立旅在演习中虽然担当了裁判和监督的角色,但自身的整合训练同样没有落下。可仅仅一个旅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全面战争中,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必须把他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设在龙泉山的临时总机。
“给我接雷动。”
嘈杂的电流声后,雷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旅座!”
“演习的收尾工作,尽快处理好。我有一个新任务给你。”刘睿的声音沉静如水。
“旅座请讲!刀山火海,我雷动绝不皱一下眉头!”
“拟我命令,以新编四川独立旅与黔北抗日预备区司令部的双重名义,加急电令黔北。”
电话那头的雷动呼吸一滞,他知道,重头戏来了。
“命令:黔北保安第一团团长陈默、第二团团长秦风、第三团团长赵铁牛,即刻整备部队。”
“三团所有官兵,全员全装,携带所有配属武器装备,十日之内,必须抵达重庆!我知道时间紧,任务重,路途艰难。你传令下去,让他们轻装简行,只携带战斗装备和七日口粮,所有重装备和多余辎重,后续由遵义方面统一水运。沿途的补给站,我会让周副旅长立刻协调设立。告诉弟兄们,我们在重庆,等他们过来!”
刘睿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雷动的心里。
“他们抵达后,与新编旅合编,统一整训!我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到一支全新的,能打硬仗的部队!”
雷动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已经泛白。他明白了。
黔北那三个团,是旅座一手拉起来的班底,是他最核心的嫡系。现在,旅座要把这支精锐力量,从黔北的山沟里调出来,和新编旅这支在演习中崭露头角的王牌,合二为一!
这不是简单的集训,这是在铸造一柄真正的利剑!一柄即将饮血的利剑!
是!”雷动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马上就去办!咱们的弟兄们,终于要聚到一块儿了!”
电话挂断,指挥室内再次陷入沉寂。刘睿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上面不仅有四川,更有整个华东、华北的态势。他的目光,越过重庆,落在了遥远的平津地区,又缓缓移动到淞沪。
黔北那三个团,是他亲手播下的种子,是他意志最彻底的延伸。新编旅,则是在川军的土壤上嫁接出的新枝。现在,他要将二者合二为一,用最现代的装备和战术思想,淬炼出一柄真正的利剑。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当北方的卢沟晓月被炮火染红,当十里洋场变为血肉磨坊,他需要这柄剑足够锋利,能够为这个苦难的民族,斩开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