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实木门撞击墙壁的巨响,在财政局那铺着高级吸音地毯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紫砂壶碎裂的脆响紧随其后,滚烫的茶水泼洒在王伟局长那条价值不菲的西裤上,但他此刻甚至顾不上烫,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
办公室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王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站在门口、逆着光、仿佛一尊杀神般的年轻身影。他旁边的沙发上,那个正在剥燕窝吃得满嘴流油的胖子——周道明的侄子周大强,吓得手一抖,精致的瓷勺“叮当”一声掉在茶几上。
“方……方东望?!”
王伟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短暂的惊愕后,一股羞恼瞬间冲上脑门。这里是哪里?是县财政局!是掌管全县钱袋子的要害部门!他堂堂一个正科级局长,被一个即将卸任的乡长踹了门,这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你疯了吗!”王伟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这里是国家机关!你这是冲击公堂!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保卫科把你扣下来!”
方东望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办公室,脚下的皮鞋踩在碎裂的紫砂壶残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王伟的心尖上。
“冲击公堂?”
方东望走到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王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
“王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您的秘书说,您正在和市里领导开涉密视频会议?”
方东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办公桌上早已黑屏的电脑,又落在那还在冒着热气的燕窝和茶具上,最后定格在周大强那张油腻的胖脸上。
“这位也是市领导?还是说,王局长的‘涉密会议’,就是和包工头一起喝下午茶,顺便商量怎么克扣基层乡镇的救命钱?”
“你……你少血口喷人!”王伟脸色一白,心虚地瞥了一眼周大强,强撑着气势吼道,“这是我们在谈工作!周总是县里的纳税大户,我们谈的是……是税收优惠政策!倒是你,方东望,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的拨款单,不合规就是不合规!丢了就是丢了!你就算把这里拆了,没单子我也没法给你签字!”
“丢了?”
方东望站直了身子,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王局长确定是丢了,而不是……不想签?”
“我说丢了就是丢了!”王伟索性耍起了无赖,重新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每天局里几百份文件进出,那个办事员手滑弄丢了也是常有的事。你回去重新打报告吧,等走完流程,大概……下个月再来问问。”
下个月?
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那是逼着七里乡的干部饿着肚子过端午,逼着方东望背着骂名滚蛋!
“既然丢了,那就找找吧。”
方东望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精神力瞬间集中。
【系统,启动‘气运回溯’!】
【目标锁定:七里乡五月份财政拨款申请单。】
【消耗精神力:30点。回溯开始……】
嗡——
只有方东望能听到的低频震动声响起。眼前的世界再次褪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的默片。
办公室内的时间开始倒流。
他看到时钟的指针飞速逆转。
画面定格在三十分钟前。
那时候,方东望还在门外坐冷板凳。
办公室内,王伟正拿着那张盖着七里乡公章的拨款单,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奸笑。他对面的周大强正在吞云吐雾,指着那张单子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口型是在说“让他急死”)。
紧接着,王伟做了一个动作。
他并没有把单子放进碎纸机——那样太明显,万一真查起来不好交代。
他把单子揉成了一团,然后并没有扔进脚边的废纸篓,而是拉开了办公桌最底层那个带锁的抽屉,将纸团塞到了抽屉深处的一堆旧报纸下面,然后锁上了抽屉。
做完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拿起电话让秘书去门口拦人。
画面消散。
色彩重新回归。
方东望猛地睁开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王伟左手边的那个底层抽屉。
“王局长,您这记性确实不太好。”
方东望绕过办公桌,直接走向那个抽屉。
“你要干什么?这是机密文件柜!你敢动一下试试!”王伟见状大惊失色,想要起身阻拦,却被方东望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那个眼神里,带着一种他在那些真正的大领导身上才见过的杀伐之气。
“让开。”
方东望一把推开王伟伸过来的手,甚至没有去要钥匙。他抓住抽屉把手,暗劲爆发。
“咔嚓!”
原本锁着的抽屉锁舌,在方东望经过系统强化的膂力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直接被硬生生拉断!
抽屉滑开。
方东望伸手,在一堆看似杂乱的旧报纸下面,精准地摸出了那个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
他当着王伟和周大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纸团展开、铺平。
鲜红的七里乡公章,依然醒目。
“王局长,这就是您说的‘丢了’?”
方东望将那张满是褶皱的单子“啪”的一声拍在王伟面前,声音不大,却震得王伟浑身一颤。
“这……这……”王伟满头大汗,嘴唇哆嗦着,“这怎么会在那儿……可能是哪个临时工顺手塞进去的……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
方东望冷笑一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
“王局长,谢安之谢书记此刻正在楼上三楼的大会议室开全县经济运行分析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方东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诛心,“这笔钱,不仅仅是七里乡干部的工资,里面还有十万块,是省地质队进驻黑龙岭的前期保障经费。那是省里的重点项目,是谢书记的一号工程。”
说到这里,方东望微微俯身,贴近王伟那张已经渗出油汗的脸:
“你说,如果我现在拿着这张被你藏起来的单子,直接上楼去找谢书记,告诉他:有人为了搞派系斗争,故意扣押‘国运项目’的救命钱,阻碍国家战略地质勘探……王局长,你猜猜,谢书记是会保你,还是会把你这身皮扒了,送去给省里谢罪?”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王伟的天灵盖上。
所有的傲慢、所有的官威,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他太清楚谢安之的性格了。那位新来的书记正愁找不到借口立威,清理周道明的羽翼。如果这个把柄送上去,那就是递刀子!而且这顶“阻碍国家战略”的帽子太大了,大到连周道明都不敢接,只能弃车保帅!
王伟的腿软了。
他噗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别……别去……”王伟颤抖着手,从笔筒里抓起一支签字笔,因为手抖得太厉害,笔盖拔了三次才拔开。
“我签……我现在就签……”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刁难。王伟用一种近乎抢夺的速度,在那张皱巴巴的单子上签下了“同意拨款”四个大字,并盖上了局长私章。
“谢了。”
方东望拿起单子,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看都没看一眼旁边早已吓傻的周大强。
“老张,进来拿单子,去财务科转账。要是五分钟内钱没到账,你就直接去三楼会议室敲门。”
方东望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王伟瘫软在桌子上的喘息声。
借势。
这就是借势。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体系里,当你弱小的时候,不要试图用自己的拳头去硬碰硬。你要学会找到一把比对手更大的“刀”,然后握住它,架在对手的脖子上。
谢安之,就是方东望借来的那把尚方宝剑。
哪怕谢安之并不在场,哪怕这把剑只是一个名字,但只要用得准,照样能杀人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