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意从废品站出来,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快十二点半了。苏枝意这才感觉到胃里传来一阵清晰的空虚感,咕噜声在安静的巷弄里格外明显。
她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忙活,早上吃的两包子,早就消化完了。
心念微动之间,几样小女孩吃的零嘴和两斤红彤彤的大苹果,便从空间转移到了她身前的背篓里——这是准备带回去给两个的小妮子的。
收拾妥当,她挎着此刻颇有分量的背篓,走向县城中心那家唯一的“国迎饭店”。
正值饭点,饭店里人声嘈杂。早上那位帮她报警的服务员婶子,正端着大铝盘穿梭在桌椅间收拾碗筷,忙得额头冒汗。她一抬眼瞧见苏枝意站在门口,脸上立刻堆起了比早上更真挚热情的笑容,扬声道:“丫头,这边!给你腾个地方!”
说着,她利索地将旁边一张刚空出来的桌子擦干净,朝苏枝意招手:“快来坐下,忙到这么晚,肯定饿坏了!”
苏枝意对这份过分的热情稍感意外,但面上不显,依言走过去坐下,将背篓小心地放在腿边。
“谢谢婶子,早上也多亏了您。”苏枝意说着,手自然地伸进背篓,取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动作流畅地塞到婶子手里,“家里的寄的,婶子您尝尝甜不甜。”
那苹果饱满红润,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在这年代可是稀罕东西。婶子一愣,看着手里水灵灵的苹果,连忙推拒:“哎呦!这可使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早上那点事,谁见了能不管啊!”
“拿着吧婶子,一点心意。”苏枝意语气坚持,手上力道巧妙地让婶子无法拒绝。
婶子推辞不过,握着那凉丝丝、沉甸甸的苹果,脸上笑开了花,心里对这懂事又大方的小姑娘更是喜欢。“你这孩子……真是的!那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想吃啥?今天有红烧肉,大师傅的拿手菜!婶子去跟他说,给你挑份肥瘦相间的!”
这份突如其来的“谢礼”,瞬间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那就麻烦婶子,一碗米饭,一份红烧肉。”苏枝意顺势递过钱和票。
“成!等着,马上就好!”婶子小心翼翼地把苹果揣进围裙口袋,笑得合不拢嘴,风风火火地转身就朝厨房窗口吆喝:“一份红烧肉,挑好的!米饭多打点!快着些啊!”
苏枝意坐在略显喧闹的饭店里,看着窗外灰扑扑的街道。一个苹果,还了一份人情,也换来了一份更为稳固的善意。
在胖婶子“有空常来”的热情招呼声中,苏枝意吃完了这顿踏实又油水十足的午饭,腹中的饥饿感被温暖和满足取代。
她背着依旧沉甸甸的背篓,不紧不慢地朝着来时的集合点去。远远地,就看见牛车上的人已经回来了大半,张大爷正坐在车辕上抽旱烟,车旁还站着或坐着三四位同村来的婶子,脚边都放着各自的背篓或布袋,正聚在一起唠嗑,等着人到齐了发车。
“张大爷。”苏枝意走近,轻声打了个招呼。
几位婶子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打量和些许好奇。
张大爷见她回来,脸上露出笑意:“苏知青回来啦,事儿都办妥了?”他话音刚落,就见苏枝意的手又从背篓里摸出那个红艳艳的大苹果,递到了他面前。
“大爷,回去路上解解渴。”
张大爷一看,脸色顿时板了起来,带着真切的责备,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也好让苏枝意“长记性”:“哎你这丫头!早上才给了奶糖,这又拿苹果!你这手缝也忒大了!这么好的东西,留着自己个儿慢慢吃!哪能这么往外撒?日子可不是这么过的!”
旁边几位婶子看得分明,那苹果又大又红,可是顶好的东西!眼见张大爷还往外推,一个心直口快的李婶忍不住咂咂嘴:“哎呦张老头,苏知青给你,你就拿着呗!孩子的一片心意,你还摆上谱了!”
另一个婶子也搭腔,眼睛却还盯着那苹果:“就是,苏知青大方,念着你呢!这苹果看着可真不错,在哪儿买的?贵不?”
苏枝意被张大爷数落,又被几位婶子围观,神情依旧平静。她没回答苹果来历的问题,只是顺势将苹果直接塞进了张大爷粗糙的手里。
“拿着吧大爷,我这儿还有。”
张大爷推拒不过,最终还是把苹果揣进了怀里,脸上是无奈,嘴角却隐有笑意,嘴里还在念叨:“下回可不兴这样了……”
苏枝意这才转向几位婶子,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利落地找了个空位坐上牛车。婶子们的注意力这才从苹果上移开,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问她进城买了啥,县里热闹不。
苏枝意只含糊地应着,说买了点零碎东西。婶子们见她话不多,也就渐渐失了追问的兴致,话题又转到了各自的收获、东家长西家短上去了。
张大爷见人齐了,收起烟杆,轻轻挥动鞭子。
老牛迈开步子,牛车晃晃悠悠地驶离了镇上。车上,张大爷揣着那个带着体温的苹果,苏枝意背着装满“希望”的背篓,耳边是婶子们叽叽喳喳、充满生活气息的闲聊。车轮吱呀,伴着这俗世的热闹,在午后阳光下,一路向着村庄行去。
牛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村口。
苏枝意跟张大爷和几位婶子道了别,挎着背篓,踩着夕阳的余晖,朝着她们暂住的小院走去。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孩子轻柔的说话声和一阵阵水声。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院子中央,温玲玲和盛婷婷正蹲在一个大木盆边,两人袖子挽得老高,正小心翼翼地给团子洗澡。
团子——那只外表看起来是白色狗崽、实则是空间灵兽的小银狼,此刻正生无可恋地站在盆里,浑身银白色的毛发湿漉漉地紧贴着,显得它那颗脑袋格外圆乎。温玲玲正轻柔地揉搓着它背上的泡沫,盛婷婷则在旁边准备着干净的毛巾。
“团子乖,马上就好啦,洗得香喷喷的。”温玲玲柔声哄着。
就在这时,团子敏锐地察觉到门口的气息,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黑鼻子朝着苏枝意的方向激动地耸动,那双原本写满“屈辱”和“生无可恋”的银蓝色眼睛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呜!呜汪汪!”它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极其兴奋、带着颤音的呜咽,尾巴疯狂摇动,拍打得盆里的水花四溅,挣扎着就想朝苏枝意扑过去。救命的人回来了!
“哎呀团子别动!”温玲玲差点没按住它。
盛婷婷也笑着抬头:“枝意,你回来啦!快管管你们家团子,洗个澡跟要它命似的。”
苏枝意走上前,将背篓放在一旁干净的石阶上,目光落在激动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团子身上。
(脑海意识里,团子叽叽喳喳、如同连珠炮一样的声音瞬间炸开,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主人!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她们给我洗澡!用那个闻起来怪怪的东西抹在我尊贵的皮毛上!还冲水!水!我是银狼不是水獭啊!那个温玲玲还好,动作轻轻的,那个盛婷婷,她刚才还挠我肚皮!虽然…虽然有点舒服……但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能说话!不能抗议!快憋死我了!她们根本不知道给我洗澡意味着什么!这是对未来狼王尊严的挑战!】
团子一边在意识里疯狂吐槽,一边在现实中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哼唧声,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比哀怨地盯着苏枝意,试图用眼神传达它内心奔腾的千万言。
苏枝意听着脑海里那片嘈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扫了团子一眼,一个无声的警告传递过去——“安静点,记住我的话。”
团子的哼唧声瞬间低了下去,变成小声的“呜……”,尾巴也耷拉下来,显得更委屈了。
“看来团子是想你了。”温玲玲看着团子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它从刚才就有点焦躁。”
“嗯,可能吧。”苏枝意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团子还在滴水的脑袋,算是安抚了一下这个内心戏极多的小家伙。“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