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旺早已等待多时,他先号令全军不许妄动,等清虏靠近时再放箭、放火器。反正黄州城墙足够坚固,并不害怕清虏一下子靠近。
等到许多被满清兵驱赶过来的汉兵,慌慌张张地越过鹿砦、木栅等障碍到了壕沟边时。一个兵丁还暗自庆幸,城墙上没有人向他们射箭放铳。忙将背上背着的一捆柴草准备丢到壕沟里就转身回去交差。刚将柴草举起就被一枝箭穿透了前胸,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往后一倒。其他汉兵一看,吓得将柴草一扔,也不管扔没扔到壕沟内,撒腿就往回跑。
一波密集的箭雨和鸟铳射过来,还未及转身就有上百人被射死射伤,倒在地上。还有许多人在往回跑的途中被弓箭和火铳打死。
梅勒章京完达海来到西城指挥,可见满清并不信任汉军。负责攻打西城门段的荆州总兵徐恩盛和承天总兵吴应元对满清将领的干预和不信任也十分不满。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完达海一看,第一批汉兵已经死伤殆尽。就驱赶第二批汉兵接续上前。
这回他加强了弓箭和火器的掩护,还给了其中三分之一的汉兵一些盾牌防护。
战战兢兢的汉兵肩背着柴草摸索着越过鹿砦,有的将柴草捆绑在背上,一手持盾,一手拿着三眼铳慢慢向城壕摸去。
城上的大顺军不等这些汉兵靠近,就开始放箭放铳。在接近城壕的途中不断有人中箭死去,或受伤哀嚎,十分影响士气。
完达海命令清军射手抵近城下,对着城上的大顺军弓箭手、火铳手疯狂射击。以掩护填壕。
白旺透过城垛上的射口看到鞑子也出动了。就命布置在西门的二十多门弗郎机火炮对准清军射手轰击,准备大量杀伤敌兵优秀射手。
完达海还是过于轻视大顺军的火炮。他并不是没有看到城上大顺军的火炮,在他看来,流贼的火炮又小又稀疏,杀伤力究竟有限。
然而当清军的弓箭手集中一齐向城上攒射时。大顺军的二十多门火炮也开了火。一发铅弹丸掠过正在射箭的清兵,倒把后面正在指挥的牛录章京削掉了半个脑袋。
白旺在城上紧张地看着城下,这次是他第一次使用大顺军制造出来的新式弗郎机火炮,效果如何他也并不知道。
第一轮轰击只有几门炮发射了出去,操炮手以第一轮炮来校正距离。这回操炮手都将炮口调低一寸,再次装入子炮,点燃引线。一个个碗口大的铅弹丸划破了空气,以一道道弧线砸向清军弓箭手。
这回的准头已经够着了清兵,但还是稍微后了些。再次略微调低一寸,弗郎机操炮手再次装填入子炮,点燃引线发射。清军弓箭手和火铳手顿时血肉模糊,死伤一片。完达海气得不停地叫骂,一边叫人搬运回伤员。
弗郎机火炮的优势完全在于可以速射,而且散热快。每门炮配有九到十二门子炮,可以不间断地轮流装填火药和铅弹,从而可以省去因装填发射药和炮弹而停顿的时间。
与红夷大炮相比,红夷大炮平均每发射一次炮弹,弗郎机火炮已经足够发射四次了。射速之快,不用多言。
白旺一看,新式的弗郎机火炮竟然如此神威。原先的弗郎机他也曾见过,但是气密性较差,只能发射小弹丸和霰弹,打打近处的敌人,轰击距离十分有限,和红夷大炮无法相提并论。
看来大顺军的新式弗郎机火炮已经克服了这一缺点,打得远又打得准。他不禁连连叫好,亲自上前对操炮手大声赞赏说:“他娘的,打得好,打得准。所有操炮手每人赏银二两!”
操炮手个个都十分兴奋,齐齐站起来向白旺道谢。白旺挥挥手叫他们蹲下,同他们交谈一回,勉励他们继续发扬火炮的神威。
突然哨兵喊道鞑子又上来了。白旺忙走到城垛下的射口察看,只见清军不再派人穿过鹿砦、木栅等障碍去填平壕沟,而是慢慢从边沿开始清理鹿砦、木栅、树杈等障碍。他们的士卒分散得很开,不再扎堆,火炮一时无法发挥较大的作用。
这些汉兵像蚂蚁一样,一个个拔掉鹿砦和木栅,兵力分布多而不密。反而不好打。射箭又太远,鸟铳能打到,无奈数量有限。
冒着零星的铳弹和火炮。清军还是慢慢扫清了外围的鹿砦和木栅等障碍,接近城壕。
完达海这次再驱赶了两千汉兵,背负门板、长梯、原木等,想从壕沟上横搭过来,铺上门板。这就不需要填平壕沟了。但是这需要大量的门板和长梯、长木头等。
为此,完达海命令数千人马闯入附近的乡村里将百姓家的门板都拆除了运来。白旺在城头上看了,为自己没有提前收掉城外乡村百姓的门板,实行真正的坚壁清野而感到懊悔。自己之所以失着不过是不忍心拆百姓的家被人骂脊梁骨,致有此一失。
而在另一边的南门,清军的攻城战远比这一边的要激烈得多了,南门是由总兵常登,和守备徐育贤负责攻打,此二人在清军帐下极为卖力,梦想立下军功,挤身上层将领。竟然比满洲兵打得还凶狠。一波一波地催动手下的汉兵不计伤亡地轮番进攻。在壕沟前折了一千多人后,总算填平了壕沟,扫清了进攻途中的障碍,将城墙外的竹钉阵、鹿砦、木栅、尖木桩通通拔去,清出一条足足一里宽的进攻之路来。
觉罗郎球也在这里亲自指挥。他对常登和徐育贤两支汉兵肯下死力攻城都感到十分满意。但是现在还用不着他的满蒙八旗军上,要等汉兵扫清外围,疲惫城内守军后,他才发动满蒙大军突进城去,从而一锤定音。
“两位总兵不遗余力,扫清外围十分忠勇。我会为两位将军向部堂请功!”觉罗郎球倒是肯给封赏。大敌当前,激励将士这套他还是懂得的。
常登和徐育贤喜出望外,拜伏在地。带着哭腔感激涕零:“多谢额真大人知遇之恩,末将定当不避矢石,肝脑涂地。”
“起来吧,望你们再接再厉,奋勇当先!”
“末将遵命!”
两人自去了,各驱使兵马继续攻城。在封官许愿下,更不顾惜人命,使劲地往前驱赶。
汉兵扛着长梯、门板、冲车、盾牌向城下如潮水一样冲去。城上不断地射下箭矢和铳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