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体仁的探马营位于梅花阵的最前方,直接承受着前锋的冲击。他大声号令:全营沉着冷静,服从指挥,谁都不准擅自行事。如有慌张失措,自乱阵脚者,斩!并命旗号兵用旗子传递旗语。
尽管有许多大顺军士卒都感到强烈的紧张和窒息感,尤其是一些未曾经过战阵和清军厮杀的新兵。但是都在老兵的周围按捺住焦虑和慌张的心情,按照平时训练操作武器。
刘体纯看到清军的骑兵已经发起冲击,但是人数还不多,有可能只是试探和扰乱。他向身旁的旗号兵命令道:“号令全军,不许乱放火器,等敌人骑兵接近五十步后再施放火铳和弓箭。火炮要等敌人大队人马压上时才允许施放。
旗号兵站在高处,不断地挥舞着旗子,传递信号。每个阵中都有旗号兵,各阵内部与各阵型之间都用旗号联系。马上各阵内的旗兵都重复将这一号令传递下去。各级将校都对部下士卒喊话约束。经过训练的大顺军夜不收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动作统一。
清军骑兵甲喇的冲锋很快就杀到大顺军最前方五十步内,眼看不过一呼吸间就会与大顺军的阵型相撞。王体仁突然大喝一声:放铳。最先开火的是鸟铳兵,他们早已瞄准了清军骑兵或者战马。鸟铳的射程最远,有效射程可以达到一百步内。随后开始放铳的是三眼铳,三眼铳的射程大大不如鸟铳,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三十步破甲。最后射击的是弓箭手,弓箭最好是抵近射击,才能有效命中。
清军骑兵最前方的重甲巴牙喇骑兵身着两层重甲,手握重型武器,以锤、斧、宽刃马刀等,眼看就要突近顺军阵型,准备砍杀进去,突然火器大作,铳弹密如雨点,弓箭形如飞蝗。饶是他们身着两层重甲,也禁不住感到窒息的绝望。
由于距离足够近,火铳的威力和精度都大大加强,铅子和铁弹丸纷纷击破铠甲洞入前方清兵的肉体中,迸溅出血雾。有的射中马匹,战马立即栽倒在地,把马鞍上的骑兵也掀倒在地,随后被后面的马蹄踏成肉泥。在前方的精锐巴牙喇骑兵倾刻之间损失殆尽。第二层重甲骑步暴露在前面。三眼铳和弓箭也纷纷如瀑风雨一样向清军袭来,尽管有足够的铠甲防护,仍然纷纷人马中弹,倒在地上。重甲骑兵阵脚大乱,自相践踏。
清军后续的轻骑兵皆射出手中的弓箭,清兵骑兵的弓箭射速极快,一分钟可以连续射出五六支箭,比火铳的射速要高得多。压制住了一部分大顺军的火力,掩护了剩下骑兵的撤回。
这一骑兵甲喇的主将大吃一惊,知道大顺军的人马占了上风,火力又强,恐怕即使全部阵亡也无法突破该阵型。只得马上命令撤回后队,前两队已经来不及撤回,损失大半,有部分伤员和在血泊中挣扎的战马也无法取回。只能见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呻吟中死去。非常影响士气。
沉罗郎球看到第一次的冲击已经失败,伤亡颇大,知道此阵型防护极周密,流贼的人数有优势且纪律严明。不可小觑。他并不信邪,并且已经在总督大人面前夸下海口,焉能轻易服输。
他拨马左右环视观察,想找出此阵型的破绽。他已经看出这一阵型就是辽东边军常用的梅花阵,不过略为改动罢了。入关以前在辽东,清军的骑兵总是很轻易地击败明军骑兵。在山海关大战中与李自成亲自率领的大顺农民军交手也一举击败。这使得清军从上到下总是很轻视关内的各部骑兵。
觉罗郎球终于决定集中全力突破一点,最后才能撕碎梅花阵型。他再次重新调整阵型,以最为精锐的三层重甲骑兵为先锋,以楯车为掩护,左右翼和后方是两层重甲骑兵和轻骑兵为掩护,提供弓箭支援。向大顺军的一点或两点发起冲击。
清军的攻击是连续的,并不打算给大顺军以一口气的呼吸。在第一次的清军重甲骑兵的冲锋里,大顺军被清军的弓箭射死射伤的人也不在少数,清军的重甲骑兵几乎已经杀到身前,造成了一定的人员损失和阵型的扰乱。
王体仁正在调整阵型,填补士卒。清军的骑兵又发起了第二轮冲击。
刘体纯已经看到清军要发动全部力量的进攻,马上命令旗号手发号提醒注意,并且允许火炮的轰击。
清军骑兵投入了四个甲喇,还有一个甲喇大部分伤亡,已经撤下休整。四个甲喇组成三个方阵,每个方阵约一千五百骑兵。和前一次的进攻类似,以重甲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每个方阵都是梯形结构。轻骑兵给重甲骑兵提供远程武力支援。
发起进攻时,马蹄奔腾着,人浪翻涌着,喊杀声震天。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这次是固山额真觉罗郎球亲自率领骑兵全部人马出击。几乎是不留余地的进攻。
清军骑兵的三个方阵并不是一字排开,而是以向左边倾斜的形态保持着一定的先后顺序。进击到一定距离时,中间的方阵开始也向左边方阵倾斜靠拢。集中兵力于左翼。而右翼却拉慢了速度,只为掩护和扰乱大顺军其他方向的压力。并不求接战。
大顺军梅花阵型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心阵地,大部分的火炮皆集中于此,弗朗机、虎蹲炮、百贡炮等,在清军骑兵相距三百步时就已经率先开火。向清军骑兵冲锋的阵型不断轰击着数斤到几钱重的细小的铁弹丸。有些是子母弹,一个大铁弹带着一群小弹丸或石子。有些是开花弹,打出去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铅弹和铁弹,杀伤范围很大,三四百步以内能够破甲。
清军最前端的精锐白甲巴牙喇重甲骑兵倚仗身着重甲和楯车的防护,接近到大顺军梅花阵的前方不到五步,用手中的清弓射出一波箭雨来,因为距离足够近,清弓的威力很大,三十步内能够破甲,且距离极近,精准度都提高了很多,往往箭无虚发。
大顺军阵型前方的士卒纷纷中箭,箭矢极为凌厉,一箭射穿了绵甲穿透了身体。有的射中头脸和颈脖,皆一箭毙命。大顺军士卒的披甲率远远不如清军,有的营中只有将佐才配有铠甲。一时伤亡惨重。
大顺军的阵型出现了明显的缺口,清军重甲骑兵马上突入缺口,巴牙喇下马步战,以重型武器,斧、锤和宽刃马刀等砍杀大顺军士卒,在最前方的是长枪兵,但是面对清军的重甲骑兵,枪刺不透,长枪近战不利,极为被动。一个清军的巴牙喇重甲骑兵手持大斧排头砍去,将数个大顺军长枪兵连枪带人砍为两截,断肢残骸散落各地,血流遍野。
大顺军长枪兵抵敌不住,人马后退,导致火铳手和弓箭手都暴露在清军的武器和箭矢之下。大顺军开始出现了严重的溃乱。
只有中间空心阵地上的火炮还在不断地倾泄着弹药,不为所动地打击着后续轻甲骑兵和他们的骑兵阵型。这使得清军的先头重甲骑兵的后继支援乏力。人力和弓箭、火器的支援都赶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