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和王体仁分别带领人马攻占总兵府和蕲州府衙,蕲州城东城区是官府衙门的驻地,这里还有巡按府衙、布政使府衙。清军占领这里后又重新设官理民,有的还是之前明朝的官员。除了府尹和几个大员逃出城去以外,其他官吏捕快都作鸟兽散,或是去找别人家窝藏。这些人如果没有本城的人告发,还真的一时不好找。
乱糟糟的翻箱倒柜,四下狼籍。只有一些来不及带走的财物和家私,还有几个仆人,惊恐地看着顺军士卒,王四和王体仁叫手下把他们带到面前,几个仆人腿一软,就不由自主地跪下去。:“求闯军爷爷开恩,我等俱是下人,官府的事与我们无关,求求放我们回家吧。”
王四指着其中一个人问道:“清狗都跑哪里去了?你们主子牛佺牛金星呢?”那个仆人瑟瑟发抖,叩头不己,慌乱地答道:“牛佺和牛金星己经……逃……逃出城了,他们走也不带我们,实属与我等无关呀。我等也是贫苦人家子弟,被父母卖来作仆人,干伺候人的下贱活,求老爷开恩,看在闯王体衅穷苦百姓的面上,放了我等吧。”
“那么,府衙其他官员及眷属呢?说出来,不仅放了你们,还重重有赏!”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伙子道:“说了,你们可要允许我加入你们顺军,我已经当够了伺候人的活,不想再做奴才,只求痛痛快快地上战场杀一翻,扬眉吐气,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另外也有几个小伙也附和着说道:“我们也要加入,我们知道他们躲在哪里。”显然这几个小伙子都是一起的,平时受够了主人的欺凌。只有一个老年的仆妇还有一个烧火的老头要求回家。
这几个年轻的仆从带着王四和王体仁进入府院中,在地窖里找到大量的白银和堆积如山的粮食。想必这都是清廷蕲州府衙贮存的粮草。
年轻的仆人们又带他们在城中其他的宅院里找到了来不及逃出去的清廷任命或投诚的蕲州府官员和一些家眷。
王四和王体仁命令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到府衙关押。一面禀报刘体纯和李岩。几个带路的年轻奴仆给安排进了刘体纯的哨探营。
可惜府尹牛佺已经逃走。牛金星想必也在其间。即使抓了,如何处置还是个问题,对于刘体纯、张鼐、郝摇旗他们来说,那简单,就是杀,叛徒岂能饶他一命。可是对于李岩、袁宗第来说,就有点为难了,李岩和牛金星相识多年,早年就已经有书信来往。也一同为闯王效力,虽说牛金星窜啜挑拨李自成杀李岩,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没有确凿的证据。
牛金星要为自己辩解,李岩也死无对证。虽说牛金星见风使舵,投机主义。看大顺朝兵败如山倒,就私自离开,虽然不义,但也罪不及死,要李岩为此事大加挞伐,李岩也下不来手。至于袁宗第,牛金星作为大顺朝开国第一文臣,是闯王素所重视的谋臣,袁宗第也一向尊敬,牛金星抱定良禽择木而栖,大节有亏,但人各有志,又当如何?为此事杀了牛金星,袁宗第也下不来手。唯一可杀的是牛佺,因为他是主动投降了清虏,而且带清军入城,杀害顺军将领。又为清朝廷当鹰犬,罪大恶极。李岩手一挥说:“算了,放跑了牛金星父子,暂寄他项上人头。”
李岩 和袁宗第、刘芳亮、一并骑马进入城中。巡检各处,三令五申禁止杀戮、抢劫和强奸。贴出安民告示,李岩亲自操刀,写了数十张安民告示贴在城门显眼处及街衢人流往来之所,承诺保护平民及维持秩序,平买平卖,大顺军秋毫无犯,与民休息,各安生业。凡是触犯军纪,立斩不赦。
百姓这才放心,慢慢从家里走出来,各操生业。他们称赞大顺军果然还是和当初的闯军一样,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许多年老德高望重之人要代表百姓前来犒军,抬着猪牛羊和酒要面见大顺军主要将领。李岩和袁宗第、刘芳亮、郝摇旗等接待了他们。郝摇旗虽然是个粗人,但最是怜贫惜老,高兴地扯住几个老者让座,还大吹特吹自己怎么勇猛无敌,冲入城中厮杀,对百姓的好意心领,但不会要百姓的东西云云。几个老者见大顺军如此通情达理,纪律严明,不禁感动,定要郝摇旗将犒军的礼品收下。李岩说:“既然如此,那就当我们买众多乡贤的礼物,按照清单,照价付银则可。”几个老者忙忙推辞,说:“不可不可,岂能要你们破费,大顺军路经此地,秋毫无犯,与我们蕲州百姓各安生业,我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军纪严明之师。不管是清虏还是明朝官军都是一些强盗、劫匪,哪有一些吊民伐罪的样子。这都是我们地方上的百姓商量之后情愿共同捐助的,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李岩摇摇头吩咐李侔将礼品折价,付给他们一半的银两离开,算是领了好意。这些人不过都是地方上的乡绅,明末兵荒马乱,不管是这个军,还是那个匪,无不抢劫平民,杀良冒功,强奸妇女。他们看大顺军没有乱杀乱抢,还算讲点礼数,就觉得也该表表孝敬,免得惹祸。用十数担猪羊酒礼换一方百姓平安,这是大大划算的。没想到顺军的将领竟然不收,的确大出所料。
通过追赃助饷,拷掠等手段,大顺军从蕲州府衙和其他投顺清军的官绅家里搜出大量的粮食和钱财。刘芳亮带兵前去封藏府库,湖广本是产粮大省,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这蕲州府中,粮仓倒有不少稻谷。由李侔清点造册,登记在案。李岩和袁宗第、刘芳亮等将领商议,准备开仓放粮一部分,剩下大部分搬运到大别山。在明末的中国,饥饿、灾荒、瘟疫横行,中原北方赤地千里,以至于人皆相食,许多地方炊烟断绝,村庄绝户。在这年头,粮食是最珍贵的东西,是真正的硬通货,有了粮食就能啸聚数以万计的饥民,就能招兵买马,扩充兵员。
第二日,放榜开仓放粮,连放三天。请远近饥民速来领取,凡是来的穷人每一人一升大米。富户不得领取,如有发现,立斩不饶。在城中十字路口和南门北门各设有分发粮食点。各派两百名士兵维持秩序。在粮食发放点旁边设有招募兵马处,李岩亲自撰写了揭帖:“神州陆沉,胡虏肆虐中原,汉家衣寇不存,清虏烧杀抢掠,强奸妇女,屠戮汉民,汉民族只有共同抗击清虏才是唯一的出路……”晓以民族大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鼓励乡民及散兵前来投军,有马或驴、骡子的一从军即为伍长,即大顺军最基层军官,伍长一共带领五人,五人为一伍。之所以这么重视马、驴、骡,是因为骑兵和后勤运输的重要性。据史料记载,闯军具有高度的机动性,并不是有大量的骑兵,而是行军骑马、驴或骡,总之能找到的一切交通工具,快速移动,下马步战,非常灵活,因此能够来去迅速,因走致敌。大顺军在和清军连连作战失利之下,丢失了大量的马匹和骡、驴等牲畜,这无疑是非常不利的,很容易将会丧失原来的灵活的机动性。
城中及城外饥民听到放赈消息几乎蜂拥而至,短短的时间就填塞街衢,维持秩序及发放粮食的顺军士卒均大感压力,只能加派人手。领取了粮食的一部分青壮年饥民拥挤在招募兵马处,识字的看告示,但识字的寥寥无几,不识字的听顺军将士念告示上的文字。一些没有出路的贫苦农民,当即报名。只要能吃饱饭,投军也算是一个出路,搞不好还有可能升迁成将领,对于目不识丁一贫如洗的穷苦人来说不失为一条出头之路,在这个明末乱世,各路军阀各股势力犬牙交错,历史的舞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底谁能最后逐鹿中原,取得天下,还未可知。
更何况还是有相当多一部分人心中是有一些民族大义的,孔子曰:礼失而求之诸野。当此民族生死存亡之际,许多官绅地主阶层的知识分子,比如明朝的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洪承畴、孔有德、左梦庚、耿仲明、……等等本来是明朝将领,都先后投降了清军当了汉奸,而且追剿南明最为得力的就是这些汉奸附从军。还有一大批无耻文人,数不胜数,清军一来,望风而降,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乃至于摇尾乞怜,甘愿剃发易服,对异族统治者下跪自称奴才。当上层士绅阶级毫无民族气节和骨气的时候,那么扛起民族大旗的唯有中下层的平民百姓。
许多贫民出身的青壮年和一部分中层读书人都感到气愤填膺,深为揭帖文中的字句所感动,清军进入湖广奸淫掳掠,四处搜刮。一些满清里的汉奸附从军更是军纪败坏,比清虏有过之而无不及。湖广百姓深受其害,早已苦虏久矣。对于揭帖中所陈说的利害关系感同身受,再加上晓以民族大义,不少人群情激愤,当即有很多人报名从军。誓要抗击清虏,共赴国难,拯救天下人民,免于屠戮。
此次共征召一万五千人,凡是从军的,家属可得一斗米,用于安顿其家。百姓无不称赞大顺军上合天意,下应民心,是仁义之师。只是新入营的新兵没有时间操练,这些新军短时间内是没有战斗力的,须到进了大别山区休整以操练士卒。
正当发放粮食和征召兵员之际,刘体纯派出去的探马来报,英亲王阿济格派固山额真图赖、智顺王尚可喜、恭顺王耿仲明率所部四万余人来势汹汹。有合围顺军一举歼灭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