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潭英找李岩要严肃整治郝摇旗的骑兵营士卒,抢劫俘虏的腰包一事后。郝摇旗感到这是令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仿佛那些军棍不仅打在了他的营中士卒的屁股上,也打在了他的脸上,使他寝食难安。
他颇有些愤恨潭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着如何才能报复一把,最好让他感到羞辱又不至于把事情搞得太大。
当众骂他,又唯恐骂她不过,和她比试武艺,好男又不与女斗。“这个倔鸦头,怎么才能收拾你,方除我这心头之恨?”
郝摇旗又想到找李岩去,劝说他不要容留潭英在白云寨,让她打道回府。但是转念一想,“她刚告完我的状,我就去告她的状,未免显得我公报私仇,心胸狭隘。”
最后想到了一个法子。
于是将他在李岩住处深夜看到潭英一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大肆传扬。说什么,二人早已情投意合,彼此郎才女貌,眼神暧昧,什么卿卿我我,暗诉衷肠。还说有可能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甚至传着传着更难听的下流话都传了出来。
这些传言渐渐在山寨内外传扬,后来几乎传到了全军。有许多好事八卦的人最喜欢津津乐道这样的花边新闻。有的士卒私底下议论道:“难怪,我们的李军师是何等样人,那个潭姑娘会看上他一点不奇怪。”
另一人反驳说:“那个潭姑娘我见过,她的模样那样俊俏,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倒也不埋没了咱们军师。”
许多人也附和道:“他们二人的确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这风言风语,上到将领,下到马夫、伙夫,无人不知。
这样的议论渐渐地也传到了七星寨,传进了七星寨寨主潭石的耳朵里。在明朝时期,封建伦理是甚为猖獗的时代,这些流言蜚语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是致命的。
不消说,这些传言也让潭石感到丢了脸面,甚至不可容忍。他想找潭英当面问问清楚。
潭英也不知道这样的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来的,她自己深知道她和李岩一清二白,没有不清不楚之事。她极为痛恨散布流言之人,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但她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面对这种事时也是羞愧无地,不敢见人。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听到大哥找她,料想是为这些传言而来,忙叫自己的贴身女亲兵堵塞来人,自己一溜烟地从后门偷偷溜走。不知去向。
潭石听说自己的妹妹竟然羞愧到逃走,猜想或许传言为真,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妹妹他最了解,妹妹的心事他岂不知道。在白云寨时也向李岩当面捅穿过这层窗户纸。要说他对李岩,还算满意。觉得做自己的妹夫还过得去。只是这二人竟然暗中有暧昧,彼此有私情。为何又不明明白白表露,可恨的是李岩这人太不上道,自己如此暗示,他还不知道上门提亲,难道要他这个女方家长上门提亲么?
他越想越气,恨不能跑到白云寨给李岩捶几拳。
他气愤地吩咐亲兵备马,随后骑上马带领几十名亲随疾驰而去。
整个白云寨流言散布很广,连伙夫马夫这些杂役也都听说了,还经常津津乐道。却唯独李岩一人浑然不知,他近来忙于军事,又忙于屯田和减租减息等的政令的施行。
现今大顺军内有才学有文化的人实在太少了几乎找不出什么人来帮他的忙。许多文告、军令、塘报、揭帖等,都要他亲自来拟定。还要抓训练、调查民情,忙得不可开交。他在心内想,要是陈德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助他一臂之力。大顺军可堪大用的文学之才太少了。许多武将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
他想起陈德来,数天前陈德来奏报,说是铁矿场已经勘探好了,正在联系召集矿工。李岩想到陈德办事稳妥,不光找到了铁矿,连开矿的工匠都一并找好。因此谕令他早日回蕲黄山寨一趟,详细报告军情,好做出定夺。想想日期,陈德也该回来了
正当李岩被蒙在鼓里的时候。潭英却只带着几名女亲兵跑到了七星寨南面四五十里的程家村。这里有一个和她极为要好的姐妹叫程红素,她们从小认识,相知相伴。她也和潭英一样,素少不喜针线刺绣等女工,也不束脚。倒好舞刀弄棒。家中是武学世家,专门送镖为生。练武成痴,祖、父都习武,也不以三从四德为意,颇有开明之意。也不逼着女儿练习女工,从小束脚。因此可以自小师从祖父学习武艺。
潭英在十一岁时,偶然听闻他的名声,急求一见,谁知道就一见如故,两人脾气相投,后来情同姐妹。经常在一起练武切蹉。
潭英来到程家村,身边只带着两个女亲兵,改花和戴花。在程家门前下马,拍门大叫。正巧程红素出来,一看,“咦?这不是潭英吗?”
潭英笑笑说:“是我,红素姐姐。”
程红素一脸茫然地问道:“如何今日有空到这里?”
“怎么,就不能来看看红素姐姐你吗?”
“可是,最近听说你到白云寨去了,与大顺军的军师李岩很熟,你们……”
“唉呀,谣传谣传。我可是清清白白,我现在离家出走了,我不想面对我哥唠唠叨叨,暂借你这里避下难,欢迎我吗?”
“那当然欢迎啦,我的潭英妹妹。”
“自从半年前最后一次见你,多久不来了,你的武艺精进了吗?”程红素边走边问。
“精进,我最近去了大顺军的营地,看他们大军操练,千军万马那才过瘾,单一两个人单打独斗,武艺再好,又得怎么样?能杀东虏,能杀富济贫吗?”潭英手里牵着马,跟着边走边说。
到了马棚,三人将马栓好。程红素吩咐家人喂些草料。领他们到家里用饭。正巧程红素父兄都出去运镖了,不在家。母亲又早亡,只有一个七十爷的爷爷。
潭英也曾随同程红素向她爷爷学过武。因此都很熟悉了,见到老人就十分亲切地叫他爷爷。递上了专门买的桂花糕。程爷爷乐得合不拢嘴。还说要亲自查点潭英和程红素的武艺,看精进了没有。
潭英已经一年没有习武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估计武艺是不进反退。没办法,她和大顺军走近后,已经志不在此了。排兵布阵,率领千军万马才是她的志向。
潭英悄悄地将此心里话向程红素一说,红素惊讶不已。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习武已经是破了俗规了,竟然还敢学花木兰、穆桂英,驰骋疆场,率领千军万马?这岂是我们女人做的?”
“什么女人男人,男人能干的事,难说女人就不能干吗?就拿习武来说,人们通常也说女人不能习武,还是练习针线啊女工啊,相夫教子。可是我们不是照样学了吗?武能习,就不能上战场了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红娘子?”
“倒曾听江湖上人传说过,说是原本是河南杞县一绳伎,后来造反,救出了杞县李公子,从此投了李闯王。”
“没错,红娘子不但会骑马射箭,还率领着千军万马,其中有一个健妇营,全都是放着大脚的年轻妇女,她们上阵杀敌,还敢与东虏作战。她们又何论什么男女?”
“确有耳闻。红娘子与李信公子的事更感人肺腑哪!你可知道大顺军里有一个李信的?”
潭英吞吞吐吐地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李岩。”
“啊,那你也和李信来往密切。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喜欢人家?”
“这……当然是假的啦,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红娘子已经不知所踪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程红素好奇地问道:“竟有此事?所以,你就和李岩暗通情愫?”
潭英脸上羞红一片,马上反驳道:“你在瞎说什么,你这个不害臊的臭丫头。”说着就要上前去打耳刮子。
程红素退后几步,笑着揶揄道:“还说不是,我看十足是了,你看,满脸通红。可知道流言也并非全然是空穴来风。”